文昭试探的话开头即迎来结尾,无奈之下隻好举杯搪塞:“朕是说,过两日还有些果品能送来边城。”
“不必,我非是养尊处优,不体恤臣工的脾性。”云葳一点情面不讲的,自袖中掏出一封数日前拦截的信件抄本:“舒侍郎在朝助你我料理庶务,你让人扯谎哄我回去,不合适吧?”
文昭凤眸骤然怔住,捏着食箸的手悬于半空:“你…”她想恼又不好发作,隐忍嗔怪的语气满含委屈:“怎么能拦截朕命人发出的信件呢?”
“君主威望,重在言出必行。陛下欺骗我在先,亦诓哄太后只是坐镇帅帐,这等举动下,规矩什么的,也不是非要遵守。”云葳杏眼滴溜溜一转,抓起酒盏自斟自饮,歪着脑袋朝人俏皮举杯:“再说,陛下教唆朝臣扯谎欺君,总归是污点。”
文昭语塞,闷头干了半壶酒,脸上挂不住面子,近乎怄气般回嘴:“行,你留,爱留多久留多久,左右朕不亏。”
云葳阴笑着哼一声,微微勾唇,手指覆上一块米糕:“这糕饼倒是合胃口。”
文昭淡然一语:“以后都没有了,将糯米运来边塞製作此物,劳民伤财。”
云葳小口小口吃着捏下来的糕饼块,语调悠哉悠哉:“无妨,回京再吃,我不贪嘴。”
文昭再度失语,边回眸乜着身侧得逞的小贼,边咕咚咕咚饮尽了壶中酒,一滴不剩。
半载韶光飞逝,京中粉樱烂漫之际,大军班师,帝后同归。
辽军数月来主将接二连三莫名暴毙,临阵换将节节退败,不得已乞和讨饶,远遁戈壁。
老将经此一役,披红带彩在所难免,尽皆卸甲荣养于京,朝堂武将行列中,多出两道飒爽的年轻女将傲岸的风姿。
此后数载,大魏海晏河清,国力蒸蒸日上,帝京高阁亭台处,常有二人偎依黄昏暮色中,静赏光仪年间的韶华盛景。
朱颜苍老,赤心不改。天下长宁,岁岁康安。
同行并肩三十载,鬓边雪满明眸之际,辽彻底成为国土内一藩国,纳贡称臣,大魏首任女帝平生御驾亲征计有六次,终得偿所愿,亦为此生书就完美收官的一笔,帝业留名青史。
继任之君,已然是当年不经世事的幼妹文瑾的小女儿。
阳春三月,花枝外绽,满庭青翠。
小皇帝晶眸顾盼生辉,挽着云葳的臂弯,与人在御园漫步,一道往紫云阁去,随口闲聊的话音徐徐:“云姨,朝政庶务繁杂,先前皇姨母躬亲传授我理政的时日尚短,您留下辅政,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