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文昭眸色一沉,语气亦冷了下来:“在你心里,除却这九五尊位,就无有一点旁的牵绊,值得你在意珍视了吗?文家也好,杜家也罢,他们陪你度过半生,就无有一丝悲悯?”
“悲悯?吾的心早就冷了,谁来悲悯吾?身侧一群懦夫无能之辈,有何可在意?”文俊怅然苦笑:
“十四随父杀敌,十八岁策论夺魁,你祖父胆小怕事,怪吾出风头,将吾远嫁。三载蛰伏,吾归京便除去了文家上位的绊脚石,他坐享其成,却将吾雪藏,临终还命你爹不准给吾丝毫参政之权。身为长女,吾哪点比不上你爹?这位置,本就该吾来坐!”
“得位不正,人心必失。先帝们的决断,无错。”云葳一直默默听着,但文俊满是怨怼不甘的话音入耳,她还是忍不住顶了一句。
“姑母,云葳不及弱冠,都懂得这番道理,你活了大半辈子,竟还迷惘不知悔改。祖父明知你冤屈了林家,却保下了你的命,你非但不悔不谢,却还要怨怪至亲,几次三番毒杀亲侄么?”
文昭有些哭笑不得,这便是权欲迷人眼么?
“你有何资格站在高位评断吾?你爹不也未依你祖父之意,将大位给你,吾还替你可惜来着。你装得老实隐忍,不还是夺了帝位?吾与你的分别,无非是你得了天时良机成了事,而吾时运不济,落败了而已。”
文俊似是被揭开了尘封多年的伤疤,情绪激动不已,话音都在发颤。
这话也实实在在地戳到了文昭心底的痛处,她夺了幼弟的位置是事实,她错在一时心软,应了先帝临终的托付,与神志不清,即将西行的人一道犯了糊涂,令国朝乱局至今无休。
“不一样。”
云葳见文昭哑然无话,眼底皆是苦闷之色,便大着胆子替人解围:
“陛下奉诏辅政无错,却屡遭毒手,不得已绝地反击,动机也出于对朝局安危的考量。可您举刀挥去林家时,无人逼您,威胁您的命。您毒害在位的帝王,勾连外敌,于统治稳固是雪上加霜,动机截然相反…”
“云葳,莫说了。”文昭沉声打断了她的话,淡声道:“朕兵变夺位,事实如此,不怕人讲。”
云葳肯为她说话,文昭心底暖洋洋的,想做的事有人认可,有人支持,有人回护,这种感觉很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