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与挫败一点点从心底开始积聚,把五脏六腑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部抓拢,最后齐聚在一起,等着她开口,好像只要她说出一句不合他心意的话,便一触即爆。
陆知鸢站在门口,目光定定地看他,傍晚这段时间,她一个人在房间想了很多,那两个老板有货却不卖给她,可能不是简单的欺生,打开门做生意的,哪有无故不卖的道理。
而江枭一下子买这么多,或许不是因为下午对他的不礼貌而故意赌气,是另有隐情也说不定。
陆知鸢不是一个随意糟蹋别人好意的人,就算这好意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她也不会让自己和对方都难堪。
再加上下午在言语上对他的不礼貌,还有之前他帮过她的那些忙,串联在一起,陆知鸢心里对他的那些小气性都变成了无奈。
陆知鸢的确爱笑,她的笑多是礼貌和招呼,可对什么人回什么样的笑,也会有所不同。
像现在,一想到那么多的营养液买回来成了摆设,那么多的花瓶空在那儿没地方放,她心里就有些不舒坦。
可是买都买回来了,她又无计可施。
各种情绪翻杂错落在一起,让她脸上的表情重重叠叠,想藏想压,却又掩盖不住,以至于脸上的情绪跟着起落,嘴角的弧度也随之拉扯。
所以笑里便带出了几分尴尬之色。
可江枭把门打开后,也不说话。
陆知鸢见他乌黑的瞳孔又沉又郁,想来,还因为在网吧门口的事而不高兴呢。
人在有负面情绪的干扰下,话都不会说的多好听,他又是个‘怪人’,陆知鸢不想和他有任何言语上的冲撞,辗转下,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解锁滑开页面。
“你微信多少,我们加个好友吧。”
她低着头,声音不大,可院子安静,声音清楚响在江枭的耳边。
可是话题太过跳跃,还是主动问他要微信,江枭以为自己听错了。
脸上有意外,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江枭刚来清挽镇那会儿,不知有多少小姑娘往他面前凑,要电话号码的,要微信的,层出不穷赶都赶不走。
别看地方小,当地的小姑娘却一点都不羞不怯的。可胆子再大,也经不起一次又一次寒咧凶狠的眼神,更经不起父母一次又一次的敲头警告。
等陆知鸢再抬头,正好对上江枭那双深沉到,可以用阴翳来形容的眼神。
不过他的眼神倒是没把陆知鸢看出慌乱和怯意,只是心里头多了几分疑惑。
他对她到底是生了多大的气,怎么就惹得他用这种眼神看她,恨不得将她凌迟了似的。
陆知鸢抬在身前的手缓缓落回去,手机屏幕也随之渐暗。
本来想着先加上微信,她在微信里跟他说声谢谢,然后再把钱转给他的,如今看来,想加他微信也挺难的,他这人戒备心似乎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
既然转账行不通,那就只能给现金。
陆知鸢用惯了手机支付,来清挽镇的时候,身上没带多少钱,原地犹豫一会儿后,她又开口:“今天太晚了,我明天再过来找你吧。”
说要加微信,不报自己的微信号,也不把二维码打开,脸一转又说要明天再来找他,难不成一个微信还要加两天?
看着那件麻灰色的凯晨衣摆因为她走路的步子,一下又一下地蹭着小腿。
“嗳!”
陆知鸢站住脚,扭头看他。
江枭别开脸看着旁边的石榴树,别别扭扭报出自己的微信号后,就转身回了房里。
等陆知鸢反应过来,门已经不轻不重地合上。她这才想起他刚刚说的那串简短的数字夹杂字母的号码。
心里默念两遍后,陆知鸢怕转身会忘,便抬手滑开手机,进了微信。
搜第一遍的时候,显示该用户不存在,她便把那其中的第一个字母换成大写,结果还是显示不存在,她便又把两个字母都换成大写,这才显示出一个黑色头像,她看了眼昵称:【烬】。
陆知鸢扭头看向西墙的时候,一隙亮色随即消失。
可还是被她看见了,还真以为他房间里始终不亮灯呢,原来是窗帘太过遮光。
陆知鸢抿唇笑了笑,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听见浅浅的关门声,江枭低头看了眼已经被他点开的手机屏幕,通讯录那里多了一个小红点。
点开,进了【新的朋友】一栏,看见了一个名为【鸢鸢】的好友申请。
鸢鸢
他在心里默念两遍后,回到沙发里坐着,头像是一张合照,点开,是她把脸靠在一位白发苍苍老者肩膀的照片。
笑容温婉却又明媚,哪像刚刚站在他门口,那‘皮笑肉不笑’的别扭表情。
不过陆知鸢的朋友圈设置了权限,江枭还没同意添加她为好友,所以一条都看不见。
就这么带着好奇和不明所以的期待,他同意了好友添加。
随即跳出对话页面:你已添加了鸢鸢,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不过添加是添加了,可陆知鸢并没有跟他打招呼,江枭更不用说,他现在还没到期待与她聊天的地步,一心就想看看她都发了些什么样的朋友圈。
结果一点开,只显示一条,短短几个字【新环境】,还有四张照片,一张是三号街的街道,一张是门口的花篮,另外两张分别是她店里的玻璃柜和东墙边的那颗枣树。
虽然没觉得心里有期待,但却有说不上来的失落,似乎不是因为她仅展示三天的朋友圈这个设置,但具体在失落什么,他自己又琢磨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