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应观笑得厉害,嘴上却安慰,“还是不错的。”
不错什么呀,一个靶子都没中,那箭跟没长眼似的,斜斜的飞了出去,远倒是挺远,就是完全没准头。
江眠月自己都觉得有些滑稽,她忍着笑,面颊微红,“学生会继续练习的。”
“也不必太紧张,你如今已经比大多人厉害。”崔应观笑着对她说,转而抬头看向其他监生,“还有谁想要来试试。”
“崔大人,学生想试试。”刘钦章看到江眠月如此,早已在下边看着跃跃欲试,蠢蠢欲动,听到这话,忙不迭的举起手。
“来。”崔应观重新拿了箭。
刘钦章动作比江眠月还要熟练,上马时衣袂猎猎生风,潇洒的一转头,看向江眠月,却见她正背对着自己与兰钰说话,似乎在笑,又似乎很窘迫,根本没有看他一眼的意思。
刘钦章瞬间失落,再看周围的其他监生,也似乎懒得看他,有的围在一块讨论如何上马,有的在聊如何在马儿乱动的环境下射箭,还有几个人在安慰吓作一团的李随。
他顿时失了劲头,有些颓丧,却听一旁崔应观笑着看他,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他哪敢说自己因为江眠月不看他而觉得失落,赶紧弯弓射箭,那箭飞驰而去,“咻——”的一声正中中间的靶子,虽然稍稍歪了一些,却极为难得。
其他人都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刘钦章撇了撇嘴,一旁的崔应观却大声开口道,“好!”
众人这才抬起头,纷纷鼓起掌来,远处的江眠月也朝他看了过来,露出佩服的眼神。
刘钦章下了马,对崔应观着实是感激涕零。
“马上骑射并不如站立骑射一般,只要有准头就好。”崔应观开口道,“其中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没有别的诀窍,只有多加练习,我会在敬一亭西厢房准备一些弓箭,你们若是没有其他课业,可以去我那儿领取弓箭使用、练习,用完之后记得还回来便是。”
“多谢崔大人。”监生们齐齐道,面上都有几分兴奋。
江眠月看着人群中的他……他面带笑意,年纪轻轻却显得有些“慈祥”,监生们围作一团,几乎将他做大哥哥一般问他问题,他耐心一一解答,又颇带有几分气势,便如其他人所言,他确实是个不错的司业。
想到这里,江眠月一直带着防备的心情,也比之前要轻松了许多。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上辈子崔应观便是不错的人,如今一看,依旧如此。
那日第一次见她,崔应观恐怕还是……被往事给迷住了双眼,沉浸在过去之中无法走出来。
也是。
她第一次见到祁云峥时,也差点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出了一身的冷汗。
若不是因为她实在是太想待在国子监,恐怕她早就转身离开,不读这书也罢。
而如今转眼间,江眠月已经在国子监生活了三个月,短短三个月,她经历了这么多,更让她颇为珍惜现在的时光,不想再有改变。
下了课后,所有人都准备离开。
司业大人吃完了手中的花生,有些意兴阑珊,转头去拿笤帚来扫地。
祁云峥见众人渐渐散去,眼眸微动,转身欲走。
却忽然听到看台下传来崔应观的声音,“江斋长,留一下,我需要你帮忙。”
“是,崔大人。”江眠月声音清脆,却有些犹疑。
监生们都走了,只有江眠月留下,骑射场广阔风大,江眠月扯下身上的襻膊,宽大的衣袖缓缓落下,显得她整个人空荡荡的,有些许瘦弱。
祁云峥刚要离开,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崔大人要我帮什么?”江眠月试探着问。
“这些弓箭,有些乱,需要整理,还有马儿要牵回去,三匹马,我一个人有些忙不过来。”崔应观笑道。
“您来的时候是怎么……”江眠月好奇问。
“跑了三趟。”崔应观笑道,“其他人都不太熟悉,不好意思请他们帮忙。”
江眠月静静看了他一眼,低垂眼眸。
这话他上辈子也曾说过。
“多谢你留下来。”崔应观转头开始收拾弓箭,“近日太忙了,北监比南监的事务多了许多,我还在适应。”
江眠月只静静地在一旁整理大家解下来的襻膊。
见江眠月一直不开口,崔应观想到她那日的反应,便也不敢再胡乱说话,只利索的将弓箭都收好,挂在一旁的马背上。
“你说吧。”江眠月忽然开口。
崔应观手上动作一滞,转身看着她。
“崔应观,你有什么话,便说吧。”江眠月忽然笑了起来,“你大费周折留我下来,想说什么? ”
崔应观也笑了。
他将那些箭挂好,走到她跟前,却没有做什么,只认真朝她行了个礼。
“那日对你无礼,我后悔了很久,抱歉。”
江眠月咬了咬唇,沉默了片刻,忽然朝着他微微一笑,“下次不许了。”
“是!”崔应观道。
“也不许在祁云峥面前胡乱说话。”江眠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