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这是上房的尔珍姐姐送来的新衣裳,说有两套是过年穿,再有两套等咱们大小姐出阁时穿。您要不要先试试,若是哪里不服帖,奴婢们拿去让人改改。”白英用托盘端着衣裳过来,脸上喜气洋洋的。
瑶娘放下手中的书,试了一下,见都很合身,就让丫鬟们熏香后,放入衣柜中。
她正欲坐下时,外头说三姑娘来了。
只见罗敬柔揣着手炉过来,她今日身着白色粉绿绣竹叶梅花袄裙,显得整个人清雅几分。
“三姐姐。”瑶娘忙起身行礼。
罗敬柔悄悄打量了一下东厢房的布置,深觉郁氏如今果真是露出了真面目,之前面瓜的很,现下儿子身子骨好了,就挺直了腰杆子。
看看瑶娘这里,炕桌上摆的芙蓉白玉杯,一看就是刚喝过水。
她在心中冷哼一声,脸上却是挂着笑意:“五妹妹,快别多礼了。我在甘泉居那边听说了家里的事情,你放心,那个时芳已经被禁足了,大伯母也被关着抄经去了,阿弥陀佛呀。”
这话若是以前的瑶娘听了,肯定觉得她是向着郁氏的,向着长房,会很感激。
现在的她早已知晓这是罗敬柔的手段,先这样仿佛站着你们这边,仿佛和你巴心巴肝,套出你的真心话后,再诱导你出错,乱你心智。
对这一套,瑶娘早就不吃了,她不禁转移了话题:“此事就不再提了,三姐姐近来在甘泉居如何?我听说大姐姐的大定已经放了,家中堆满了绣件,我娘怕我弄坏了,一直不让我去呢。我娘还说汾阳王府送的定礼也太多了,好几个库里都放不下了,三姐姐,你说日后大姐姐出嫁了,咱们见了她,是不是还得磕头啊?”
说到这里,瑶娘还有点苦恼:“我不像三姐姐,侯府出身,真怕到时候行礼行的不对丢丑。”
罗敬柔本想刺一刺瑶娘,不曾想自己被打击了,是啊,按照身份,她是不比罗时岚差的,甚至才情相貌都不输,但是从此二人云泥之别。
如果她不能嫁个好人家,日后还得一辈子给罗时岚磕头,亲戚们见面了,会怎样看低她?
因此,她在这里坐不下去了,草草说了几句,就起身走了。
看她离开的背影,瑶娘忍不住摇头,她是故意把她说走的,罗敬柔素来心高气傲,她的身上什么都要比人强。比如,其实侯府也未必多疼她,但是她会四处打造自己是延平侯夫人最爱的孙女,甚至在外表现的和郁氏很亲近,并非是多喜欢郁氏,只是想表现出她爹娘俱在,知礼懂礼,她的人生不容许一丝一毫比别人差的机会。
因为罗时岚婚期将近,罗家有不少远处的亲戚也上京恭贺,因此,郁氏带人去收拾客房,尤其是园子里的客房,瑶娘就和郁氏作伴去。
郁氏气色很好,牵着瑶娘的手道:“这么冷,你出来做什么?”
“女儿就想陪着娘嘛,现下因为四姐姐,先生又得了风寒,我们不必读书,女儿正觉得枯坐无趣呢。”瑶娘撒娇。
母女二人从角门出去,郁氏先去杏花苑看了郁老太太和郁嫣祖孙俩,知道她们这里炭火足够,衣食住行一应都好,正准备离去。
郁老太太却似有话要说,瑶娘很清楚郁老太太要说什么,前世郁表姐就是今年年底住她那儿的。后来才出了她差点被罗敬熙调戏之事,再者,她住自己那里,一应份例都是和自己共享,她们甚至还吵过架。
每次她不高兴,发了脾气,可又会觉得郁表姐父母双亡很可怜。但是,她们关系也不是很好,仿佛是她开始发胖后,娘想让她少吃点,她控制不下来,而郁表姐很喜欢有意无意表明她自己很瘦。
那个时候瑶娘就心里很受伤难过,因此二人关系不太好。
郁嫣偷偷看了祖母一眼,又回眸和瑶娘道:“近来你们还在上学吗?”
“没了,再说我们家里有喜事,很多亲戚要来,就没有再上学了。如今,无事时,也不过在家中休息。”
瑶娘说完,正听到郁老太太道:“我这几日精神有些不济,你侄女儿白天夜里服侍我,只我吵的她不得安生。你看能不能收拾个地方,让她将就几日,否则,这孩子熬蜡似的熬着,可不成啊,她可是你哥哥唯一的独苗了。”
郁氏虽然心中对郁老太太有芥蒂,但兄长对她还是很不错的,那时在娘家时,娘只给哥哥煮鸡蛋茶吃,哥哥悄悄留一大半给她。
因此再看郁嫣,明明知道老太太大抵就是为了郁嫣的亲事,毕竟郁嫣年纪不小了,该四处走动交际定下婚事了才撒下这个谎,郁氏还是不由得应了。
却听瑶娘道:“娘,正好咱们在收拾客房,我记得我们会宁斋后面有个小小巧巧的院子,那里幽静清雅,表姐去那里住几日也好。至于表姐若是怕寂寞,白日就来我们文华堂玩儿。”
郁氏正愁把郁嫣安排在哪里,安排和瑶娘一起自然最好,但瑶娘如此提出,她当即同意:“我先让人请大夫给娘看病,今日就把那院子收拾出来,晚上让朱嬷嬷陪着嫣儿住那边,也做个伴。”
郁老太太无话可说了,郁嫣脸上挂满了失望,她本想趁此机会住到文华堂去,这样,日后姑母再赶她回来也难,她也能多交际了,没想到还是住在园子里。
她发愁时,瑶娘也有些不忍心,自己不该坏了别人的前程,二人到底没什么深仇大恨。故而笑道:“表姐,明儿我们家里有客来,你也过来热闹一下吧。”
即便瑶娘不说,郁氏也会说这话,但见瑶娘说了,还是忍不住赞叹。
郁嫣和郁老太太也是大喜,她们奢望的不多,只要给郁嫣说一门好亲事,祖孙俩就别无所求了。
但在郁氏这里,她所谓的好亲事就是家境清白,人品不错,人也上进就足够了,郁老太□□孙俩想什么,她也不愿意知道了,反正再高的要求她也没办法办到。
次日一早,瑶娘还打着小哈欠去娘那里,进门就看到爹正和娘不知道笑着说什么,待她进门,又觉得爹爹恢复原来的样子了。
罗至正对郁氏道:“昨夜我就收到信说表叔不来了,特地派儿子过来的,信里还说子衡去年丧妻,想让你帮忙寻一门妻室。”
“好,我记下了。”郁氏点头。
罗至正还要去官衙,匆匆吃了几口,就让人备轿去吏部。如今正直京察,官员们无不风声鹤唳,当然,吏部也由此变成最重要的部门。
这些家国大事和瑶娘无关,她们用完饭,又见范氏过来笑道:“太太,老太太那边请咱们过去呢,说等会儿曹夫人要来。”
郁氏欣喜道:“不会是东阳侯曹家吧?”
范氏点头:“正是呢。曹夫人和咱们家是老亲了,看起来一点都不拿大,昨儿您去园子里了,曹家派来的那几个仆妇,都是极规矩的人家。”
她们带着人又去了窦老太君处,老太君年轻的时候就喜欢喝杏仁饮,如今老了习惯依旧如此,据说杏仁饮最能美白了。
这样的场合,任氏还是出来了,郁氏仿佛毫无芥蒂一样,喊了任氏一声大嫂。反正胜利者是她,瑶娘也忍不住在心里点头,任氏已经颜面尽失,下人们都看到她撒泼耍赖的样子,在窦氏那里也毫无体面,甚至时芳依旧被禁足,自己的娘不仅打了她两巴掌,还威严大涨,也让众人看到爹的态度,上下都不敢小觑。
至于自己,也因为爹娘维护,地位大涨,无人轻慢。
如此,还计较什么。大象会和小蚂蚁计较吗?
蒋氏底下坐着大姑娘罗时岚,原本她是不怎么出来的,今日可能因为曹夫人要来,故而也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