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时岚之父是二房次子,也是进士及第,如今任衡阳王府长史。其母蒋氏为左都御史之妹,已故礼部侍郎之女,她本人更是在三年前被选为汾阳王郡主的入学陪侍,也就是郡主伴读。现下蒙圣上赐婚,日后就是国公夫人。
郁氏和范氏都忙活起来,毕竟这是合族大事。
银容见瑶娘懵懵懂懂,不由得道:“五娘子,您年纪还小,咱们大小姐是罗家姐妹中年纪最长的,她开了个好头,说明皇家认可咱们罗家的教养,日后其她罗家姑娘就好嫁了。”
“银容你说什么呢,五娘子还小,怎么能懂这些。”尔珍送燕窝粥进来道。
而瑶娘又哪里不知道这些,此时她却不能表现出了解,只是笑笑,好似什么都没听懂。那银容已经被派到瑶娘身边服侍,她自诩是个有上进心的丫鬟,故而,她是希望瑶娘能更进一步的。
因此,郁氏晚上过来时,银容就装作凑趣道:“白日说咱们府上大娘子嫁入王府,做国公夫人,五娘子看起来很是羡慕呢,后来,她又说自己不如三娘子,很是失落呢,您说她小人家知道的还挺多。”
这话放在以前郁氏肯定能判断出来,瑶娘年纪小,怎么可能说这样的话。
但郁氏母爱爆棚,本来就对自己女儿愧疚,她虽嘴上让银容别乱说,但等她走后,郁氏却抱着瑶娘若有所思。
她似乎在整理瑶娘的鬓发:“瑶娘,别担心,只要是你想要的,娘肯定会让你如愿的。”
瑶娘没想到在外有“面瓜”之称的娘会说这个,她心里惊涛骇浪,面上却一派懵懂。
郁氏又一笑,声音似乎轻不可闻:“你爹爹看似精明,实则也在我鼓掌之中。”
这个笑自信满满,瑶娘则想起那天罗至正过来,虽然对自己说话,但眼神一直在瞟郁氏,现在她作为一个大人来看,这罗至正虽然时常私下刻薄郁氏,可是郁氏在府中管家,还有自从郁氏进门,就不置一妾。
这倒是她重生后的新发现了,大抵是弟弟病好了,她也懂事了,娘才有机会和爹培养感情吧。记得前世,弟弟生病她也不好,让娘左右奔波,还病了,甚至后来弟弟死了,娘病了一年…
这事儿暂且放后,在大堂姐时岚被选为汾阳郡王儿媳后,父亲罗至正起复官位下来,他被调入吏部做吏部文选清吏司郎中,这吏部文选清吏司郎中、员外郎、主事“掌天下官吏班秩品命”,虽然只是五品官,却是天下权利最大的五品官。
此时的罗家算得上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了。
而瑶娘苦恼的是,她本打算等自己再蓄一下,变白点再出去见大家,没想到这么猝不及防的就要与众人见面了。
姐妹们
既已选官,自然不能在家耽搁,高平地处安州,进京之路要从陆路再走水路,郁氏作为当家主母,非常忙碌,要打点行李,好在她一切打点井井有条。
在此之前,郁氏便带着瑶娘去见二房众人,罗家两房早已析产而居,两府中间开一小门作为通道,平日多往此往返。
郁氏牵着瑶娘,细心叮咛道:“你叔祖母如今是咱们罗家辈分最高,你要喊老太太,再有你两位伯母……”
窦老太君已是花甲之年,皮肤却红润,脸上光滑无皱纹,一看就是保养极好的老太太。她见着瑶娘就搂着她,又语重心长道:“这孩子是个有后福的,日后要好生保养。”
如此慈祥的叔祖母摩挲着她的脸,瑶娘心里有些感动的,但她亦知晓罗家两房关系很好,窦老太君对小辈们都很慈爱,尤其是对罗敬柔。
听闻当年父亲原配汪氏就是她帮忙说亲说来的,汪氏待她这个婶娘比和自己婆母还亲近。
窦老太君下手坐着两位夫人,坐首位的站起来道:“孩子,我是你大伯母,过来我看看。”
瑶娘连忙喊了一声:“大伯母。”
大伯母任氏身着绛紫色半臂,任氏四十余岁的年纪,两腮无肉,眉心有一道很深的纵纹。当年她嫁过来的时候,大伯父罗至孝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但现下四十多岁的人了,还只是个太学生,因此一对比隔房堂弟罗至正和罗至孝亲弟弟都进士及第,任氏对丈夫很不满。
听银容说这位大夫人为人尖酸刻薄,又悭吝,待儿媳妇和孙子都不是很好,大伯父耳根子软,常常前面答应母亲窦老太君的事情,只要任氏发话,他立马就能改变态度。
此时,任氏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对郁氏道:“孩子不烧,只瘦了些,我看要多用流食,以免伤小孩子脾胃。”她嘴上如此说,但见这黑瘦小娘子身着茜红色月季花妆花褙子,颈间带着白玉璎珞,就是头上的包包头用的亦是蜀锦,心道真是暴殄天物。
不过,长房和她们二房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任氏也不惜嘴上多关心几句。
郁氏笑道:“大嫂说的是,如今只给她吃些长生粥、鱼粥还有燕窝粥,就是怕伤了她的脾胃。”
接着又是任氏下首的女子起身来,她生的相貌端雅,眼角有几道细纹,但丝毫不减其风度,这位是二夫人蒋氏。
蒋氏出自名门,进门后更十分贤良,她和任氏完全不同,还作主为丈夫纳妾,她本人生了一儿一女,长子早已娶妻,娶的是内侄女小蒋氏,女儿则是之前所说高嫁汾阳王次子成国公的罗时岚。
除此之外还有孙辈的媳妇,任氏之媳周氏,周氏是本府教瑜之女,再有蒋氏之媳小蒋氏。二房如今由小蒋氏打理家业,她年纪虽轻,积威甚重,家世又好,别说是同辈的周氏范氏不及她气派,就是郁氏在这里,她也派头很大,隐约有种盛气凌人之感。
实际上前世小蒋氏还真的欺负过郁氏,只瑶娘当初不记得是何事,那时她年纪还不大,因为郁氏不让人给她点心吃,她气的天天捶门,半夜饿的烧心,白天又自卑身形不敢出门,因此也没有打听,只知晓有这回事。
如今想起来,固然罗敬柔也有离间捧杀她的问题,可她自己也有很大的问题,若自己不受别人干扰,谁会拿她怎么办?
现在小蒋氏可是很热情,她拉着瑶娘的手道:“五妹妹既然身上大好了,就常过来和我们说话。”她又褪下手上一对玉镯,殷勤替瑶娘戴上。
瑶娘忙要推辞,小蒋氏则道:“何必如此,都是一家人。”
蒋氏也笑道:“五丫头你就收下吧。”
却说同为孙辈媳妇的周氏,见小蒋氏出手大方,她垂眸不语,任氏则瞧不做声的白了自己儿媳妇一眼。
比起小蒋氏豪门显宦出身,周氏之父虽然也是进士出身,乃高平名儒,但家底很薄,因此嫁妆很薄,让和她前后脚进门的小蒋氏比下去了。固然后来生儿子上高了小蒋氏一筹,但是自从小蒋氏的丈夫罗敬法领了乡书,周氏丈夫还只是秀才,她就不敢和小蒋氏比较了。
虽说周氏认为罗敬法没中秀才,以金来结交衙门中人,用充场儒生的法子参加乡试,算是走后门,但无论如何罗敬法中了就是中了。
秀才和举人,可是完全不同。
举人久试不第者,是可以去吏部报道,铨选官身的,秀才可不行。
周氏和小蒋氏的眉眼官司瑶娘自是不会多加观察,毕竟她现在身份就是个六岁的小姑娘,要有小姑娘不谙世事的样子。
见过大人们之后,窦老太君就喊道:“让时贞、时芳过来。”
不一会儿,就从门口进来两位姑娘,打头的姑娘瑶娘认得,她是蒋氏的庶女时贞,今年十三岁,族中排行第二。
她得了蒋氏的吩咐,连忙上前拉着瑶娘道:“我们盼着你过来好久了,这下可好,日后姐妹一处玩耍。”
“多谢二姐。”瑶娘抿唇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