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你们这跟狗啃了的成绩我也懒得多废话,直接讲题吧,”杨春晓目光一转,停在了靠窗角落处的路炀身上,突然说:“路炀,把你卷子拿上来。”
话音刚落,全班几十道视线纷纷朝角落投掷而去,方才还嗡嗡作响的教室仿若被人凭空摁下消音键,静的几乎能听见隔壁班讲课的动静。
“……”路炀捏着笔凝滞片刻,缓缓抬起了头。
少年的大部分身形都被课桌上堆叠成山的书籍习题册遮挡住,从前往后望去,只能坎坎看见对方的乌黑发顶。
直至安静在教室内盘旋数秒,路炀才终于在诸多目光下放下手里的笔,另一手则伸进桌肚,三俩下摸出了刚塞进去没多久的卷子,旋即站起身。
他面上神色如常,迈向讲台时步伐尤为稳健,好似并没有察觉到四面八方投掷而来的目光,更不见被老师钦点要卷子时脸上应有的骄傲与荣光。
冷静的仿若只是被点上讲台擦个黑板。
路炀边走边将卷子摊平,又简单对折两下。
紧接着他往讲桌上一放,转身就要走。
“等等,还没让你回去,”杨春晓喊住他。
“……”
路炀只得停下脚步:“还有事?”
“有,你过来,”杨春晓就差直接伸手捞人了,她垂眼摊开手中对折的卷子,刹那间卷中央正上方,龙飞凤舞的150立刻暴露在空气中。
饶是路炀的月考成绩早在出来的当天,就被班主任当成深水鱼雷发射在班群内,但眼下真切窥见这个数字,所有人还是不由自主地伸长脖子并瞪大了眼睛。
最前排的几位都快直接把人从座位上弹出去了。
杨春晓夸赞似得点点头,继而飞快翻至背面,眼皮也不抬一下地说:
“这次月考为了让你们提前感受一下自己水平的局限,以及即将准高三的紧迫感,老师我呢末尾贴心地加了一道重高题——结果让我很欣慰,你们果然一个也不会。”
台下曾被末尾题折磨的欲生欲死的一众:“……”
神他妈很欣慰。
“不过出乎意料,”少顷杨春晓从卷子中抬起眼,声音是掩不住的夸赞道:“还是有人做出来了。”
这话一出,刹那间所有人又纷纷将目光挪至路炀身上。
杵在边上想走走不掉的路炀:“……”
倒是坐在后排的贺止休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不由探身向前,小声问坐在前桌的宋达:“他学习那么厉害么?”
“必须啊!738不是说着玩儿的。”宋达倚着椅背小声道。
贺止休微微眯了下眼,不由疑道:“那他为什么没去重高,而是在这?”
应华高中不算次,但跟市内首屈一指的重点比还是掉档了些。
路炀这成绩别说市重高了,省重高都得抢着要。
但他偏偏来到了这里。
“哦,这个啊,”
宋达动了动唇刚想作答,然而话还未出口,杨春晓视线犹如x光般犀利扫来。
刹那间宋达只觉菊花一紧,闭嘴挺背一气呵成。
正当他准备低下头,伪装一番对自己成绩的痛心疾首时,杨春晓目光半途又陡然一转。
“全年级做出来的数量统计个位数,咱班占了俩,一个是你们都知道的路炀,还有一个。”
杨春晓带着赞扬的目光落在了前排门框边的座位上,众目睽睽下缓缓宣布:“——齐青乐,你卷子也拿上来。”
——如果说路炀答出属于毫无意外,那么齐青乐就完全是意料之外了。
毕竟三班理科成绩在年级上并不算优越,这次月考更是除却路炀之外,没有一个进了年级全十的。
这种情况下能做出高难度的附加题可谓是非常鹤立鸡群。
霎时间,全班脑袋如遇上强风的墙头草般,唰然扭向右侧前座的齐青乐身上,惊叹声与夸赞声伴随着稀稀拉拉的鼓掌缓慢响起,由疏至密仅在数秒之内。
隐约间,还能听见有人在动静中吹了两声口哨高呼牛逼。
倒是与刚才路炀成绩公开时形成鲜明反比。
贺止休支着下巴,在满室骚动中若有所思地眯了下眼。
只见教室的另一端,齐青乐仓皇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与路炀那副甭管考多少分都冷若冰霜的脸不同,齐青乐显然不是经常被掌声与注视包围的人,一时间连发梢下方的耳根都通红如血。
他唇角紧张地抿成直线,仿若是在刻意压制着什么,悄悄吸了口气后,才珍而重之地拿起桌上那张连卷角都被仔细压平的数学卷子,在诸多注视与掌声中,步伐僵硬、却仍旧昂首挺胸地走向讲台。
直至递上卷子后,齐青乐才终于略显不好意思地转身,冲台下开了口:“凑巧蒙对的,我也没想到会真的对了,运气好。”
“用不着妄自菲薄,会就是会,哪有什么运气好不好的。”杨春晓语气冷淡地说完,接过卷子扫了眼上方的分数,141分。
这是个放在任何时候都是很出挑的分数了。
奈何边上铺了张丧心病狂的满分卷,两相对比下,想不黯然失色都难。
齐青乐显然也看见这一幕,一时间眼底被吹捧的欣喜都淡了几分,不由自主地越过讲台朝另一侧的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