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门隐约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别敲了”,几秒后门被倏地打开。
开门的人拿着手机,外放的听筒里传来含着劝诫的声音:“不论怎么说打人就是不对,你就跟爸先道个歉……”
听电话这人脸色比过期了的鲱鱼罐头还臭,低沉不带脏字的呛声,火星子藏不住:“我没错,道什么歉。”
安浔无意探听别人的私事,他表情不变地将袋子递出去,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
很少有人漂染这么浅的蓝色,难驾驭。走大街上顶着头蓝毛,回头率绝对百分之二百。
这人叼着烟,乱糟糟的蓝发把眼睛遮了大半,鼻梁挺得令人印象深刻。
烟味飘到安浔这来,不是那种刺鼻劣质的烟味,不呛人,很淡,不难闻。
“挂了。”对方掐掉电话盯了他一眼,隔着头发帘子都能察觉到心情糟糕透顶。
他探出身接过外卖袋子,工字背心领口下隐约露出一小截纹身。
安浔当没看见一样,转身离开,背后传来一声简短但清晰的“谢谢”。
他脚步一顿,有点意外地扭头跟这位客户对了一眼。
大概是头发扎眼睛不舒服,对方抓了抓鸡窝一样的头发,露出整张脸来。
果然颓废和邋遢的定义,主要取决于长得好看还是难看。
安浔摇摇头示意没事。
他绕着快递箱子回去摁电梯,又听见一句:“不好意思啊,刚搬来东西有点儿多。”
挂了电话以后语气明显没那么冲了。
安浔背对着他摆摆手,心道果然不能以貌取人,刻板印象要不得。
上一单写字楼那位西装笔挺的精英拿了外卖就走,跟没看见他一样。这位看着不是个省油的灯,倒是挺有礼貌。
安浔送了一天外卖,微信步数稳居第一,晚上十一点多才摸着黑回家。
这片区治安一般,公共设施落后,地理位置不行导致拆迁总也轮不到。老房子里住的绝大多数都是老年人,还有一部分是像安浔家这样租房子住的,图个便宜。
楼道里的灯从安浔搬过来就是坏的,这小区是以前建材局的旧宿舍,后来建材局没了,连个管理的物业都没有,小广告贴得到处都是,墙上黑乎乎全是不知道被谁踢的鞋印子。
安浔吭哧吭哧爬了五楼,摸索着怼钥匙孔。
没等他对准,急匆匆的脚步声隔着门越来越近,文静雅先一步给他开了门。
“回来了儿子,吃饭。”
“嗯。”安浔把小黄头盔递给他妈,换上拖鞋先拐进卫生间洗手,“妈你不会又饿着肚子等我呢吧?”
“没。”厨房里传来拧炉灶的声音,“我到家先吃了块面包,不饿。”
安浔听完皱眉张了张口想说他还年轻,文静雅胃不好别老等他一起吃,又觉得已经说过太多次了,根本没用,索性闭嘴。
他接了捧水在脑门拍了两下,用力抹了一把脸,那种濒临中暑的头昏脑涨减轻了些。
镜子上有被水溅到的痕迹,安浔和文静雅都没时间经常擦,久而久之水痕层层叠叠,变成了污迹,降低了镜子的能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