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宴奔走了整整一日,早已疲惫不堪,他看着她的背影,扯了扯前襟,自己脱了衣裳。
他下意识以为她是故意装睡,便捏了捏喉结,轻咳了两声。
男人的咳嗽声骤然响起,沈甄安逸的小手一抽,连忙睁开了眼睛。
她趴在黛色的绸缎上,揉了下眼睛,身上的衣衫松松垮垮,冰肌半露,迷茫地看了一眼正盯着自己的男人。
他的目光平淡,丝毫没有发怒的样子,但沈甄就是看出了里面的一簇暗火。
她连忙坐起来。
刚要唤他大人,忙改了口,“爷。”
听她换了称呼,陆宴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他不紧不慢地端起杯盏,一边喝一边睨着她,喉结一寸寸下滑。
越看她,他看的越是清楚。
这幅睡眼惺忪,和困倦的模样,并不是她装出来的。
沈甄以为他喜怒无常的脾气又上来了,隻好趿鞋下地走到他身边。
她思忖片刻后,哪壶不开提哪壶,“您怎么回这儿了?可是曼姨娘,惹您生气了?”
话音坠地,陆宴手指暗暗用力,杯盏边沿突然碎了一块。
见他拇指出了血,沈甄连忙回身燃了灯,拿了张帨巾,轻轻擦拭。
他仍是一言不发。
昏暗又柔和的光映在她的脸上,纤长的睫毛随着她流转的目光一颤一颤。
沈甄抬头问他,“疼吗?”她的目光澄澈,丁点儿杂质都没有。
陆宴一把推开了她的手。
她的目光里尽是疑惑,无疑是想问他怎么了。
可他想问的话,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退步
月色绕梁,两人四目相视。
沈甄手足无措地站在了原地,轻咬着下唇。
陆宴看着她双眸里溢满的忐忑不安、战战兢兢,突然觉得愈发刺眼。
她就这样怕他?
难道他对她还不好吗?
替她还债,护她安危,安置她的家人。陆宴自认为,他无一处对不住她。
可他越是这样想,越是能回想起——十月初九那日,他在城门口逮住她,逼她就范时,她的模样。
是何等的心不甘、情不愿。
这般想着,他喉结微动,胸口仿佛有千斤重,压的他一时间难以喘息。
他狠狠地推磨着手上的扳指,动作反覆,那被划破的指腹,再次涌出血来。
好似这样的疼痛能叫他冷静下来。
这时,沈甄连忙拿起了一旁的帨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