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下身子,将沈甄抱在怀里,唇抵在她耳边,悄声道:“大姑娘让老奴告诉您,与其将东西全部典当了,也还不起那些钱,那还不如不还。”
沈甄抬起眼,颤着嗓子道:“大姐姐,可是还说了什么?”
安嬷嬷点了点头,给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继续道:“明日晚上,大姑娘要送你们姐弟两个出长安,这箱底里藏着的,是一份户籍。等你们到了城门口,记得找一位姓徐的官兵,侯爷于他有恩,是个靠谱的。他眼角有一道疤痕,很好认。”
沈甄错愕地瞪住了眼睛。
她虽然已走到了穷途末路,但却从来没想过要逃,毕竟盯着她的人何其多,正所谓前有狼,后有虎,她又如何能逃得过呢?
安嬷嬷看出了她的想法,继续耳语,“届时我会放一把火烧了前院,阻止人进院子,而清溪则会扮成姑娘的模样留下呼救。你和泓儿就趁慌乱之时从挖好的地洞走,一旦出了城,便再也不要回头,今生今世,都不要再回长安。”
越听越不对劲,沈甄忙道:“那嬷嬷呢?那清溪呢?”
“老奴和溪丫头本就是做奴才的,便是官府来了人,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左不过就是打发给牙婆再发卖一次罢了。可姑娘和泓儿不同,那张抵押单据本就蹊跷,我们见不到侯爷,根本无法知其内情,若是这时候签了那卖身契,那无异于是羊入虎口。”
她伸手攥住了安嬷嬷的手臂,正欲开口,安嬷嬷便衝她摇了摇头。
沈甄想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能猜到。
安嬷嬷伸出手,抚摸着沈甄如远山含黛的眉眼,笑着红了眼眶。
这孩子,是她从小带大的啊,从婴儿哭啼,到亭亭玉立。
十六年,过的竟是这般快。
她真真是舍不得。
安嬷嬷看了她许久,就像是再也见不到了一般,“老奴知道三姑娘素来娇气,日后,挺不下去的时候,就想想泓哥儿。”
半晌,沈甄终是扑向安嬷嬷,呜咽呜咽地哭出了声。
——
十月初九,辰时。
沈甄照例去百花阁照看生意,一切都与往常一般无二。
到了差不多中午的时候,有个穿着蓝色长褂的小厮走了进来,鞠了一躬,道:“我家世子爷叫我来取香粉。”
闻言,沈甄连忙起了身子,“可是陆大人吩咐的?”
小厮点了点头,“是。”
沈甄上前两步,将提前预备好的一箱香粉递给了他,“喏,就是这箱子了。”说完,她又从一旁的柜子里抽出了一幅画,放到了箱子的罅隙之中。
这是淳植先生的画作,原本都是要拿去典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