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我跟盛温走,让暮山留下。”
他心里算盘打得好,他知道他们陆地上的援兵此刻也已经在山谷外等候了,只要直升机一升空,天上地下同时包抄,而留在地上对付一个体弱多病的林岳和一群散兵游勇,总比在天上一架难以掌控的直升机上,对付四肢健全的盛温风险要小得多。
可是林岳显然不会同意。
“钟队,你还是安心和我留在地上吧。你好好想想,我留在你身边,第一你可以拿我去交差,去完成任务,立功受赏。毕竟,只有我是主犯,阿温做了再多事,他也只是听命行事而已。第二,阿温顾忌到我在你身边,他一定会把暮山平安送回来,这样你也能放心。第三……”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我答应你,我会跟你回去,向警方交代当年你哥的事。当年你哥的事只有我清楚。包括德钦与我合谋,假装我被绑架,利用暮山把他骗到码头,然后派人解决了他的全过程,我都在现场。也包括后来,我授意德钦买通他们警队高层,制造证据,诬陷他是内鬼的事。因为我不想有这么个不稳定因素一直留在暮山身边,那对我来说是个威胁。这些细节连阿温都不清楚。只有我,能证明你哥的清白。”
钟潭冷冷道:“他的清白,不需要你证明。你不配。”
林岳笑了一下:“钟队,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钟潭打断他:“林岳,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看起来对我哥的事不感兴趣吗?我现在可以回答你的问题。我不是对他的事不感兴趣,只是你说的这些,对我没什么价值。我的哥哥江寒,他从小到大是什么样的人,没人比我更清楚。他优秀、正直、善良,恪尽职守,虽然那时他才22岁,才刚刚穿上警服,但为了警察的职责,他也战斗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也从来没怀疑过他的忠诚,一分一秒都没有,哪怕所有人都不相信他,我也不会。他不需要任何人给他证明清白,我也不需要。因为他在我心里是无懈可击的,没有什么可以超越。”
“还有,请你记住,他是警察,你是du贩。在我们国家,一个警察的清白什么时候需要du贩来证明了?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么?我哥他来过,战斗过,他没有辜负那身制服和脚下的土地。只要看到,今天在这片土地上,太阳照常升起,人民安居乐业,早上能安安心心出门上班上学,晚上可以快快乐乐去逛街、去酒吧、去和朋友聚会,不用担惊受怕、诚惶诚恐,因为知道永远会有人在身后守卫着他们——这就是一个警察曾经战斗过的最好的证明。”
此时天色渐晚,黯淡的夕阳穿过厚厚的云层,把西边的半个天空染成了橘粉色。近处的山冈在落日余晖下静静屹立,再远处,是一片青青葱葱的群山环绕。
钟潭那铿锵有力的一字一句,在山谷间回荡着。一阵悠长的风掠过山野,密密匝匝的树枝沙沙作响,好像无数英魂的幽咽在林间长鸣。
钟潭说到这里,面色始终平静,但喉咙不自觉地有点发紧。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至于他能不能被追认为烈士,重要吗?他做到了他想做的事,保护了他想保护的人,他早就成为了我心里的光。同时,我知道,他也是暮山心里的光,是他这么多年一直追随的榜样。我们都是因为他才成为了警察,我们也会把这束光继续传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