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珩明白了,提前习惯,是让他提前习惯北域的饮食,免得到了那边不适应。
南秦菜摆在最远的位置,塔木和裴聆一个盛汤一个递勺,巴不得他不要自己动手,不要去碰那两盘南秦菜。
祝珩有些无奈,接过鱼汤:“我自己来就行了,你们也去吃饭吧。”
他一勺一勺喝着鱼汤,有些出神。
裴聆小心翼翼地问道:“您是不是不高兴了?”
“嗯?”
“不让您吃喜欢的菜,您是不是心情不好了?”裴聆绕到桌子对面,将距离最远的南秦菜端到祝珩面前,“将军说过,您慢慢习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如果实在吃不惯也没关系,从南秦带个厨子回去就行了。”
祝珩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我吃得惯,很好吃。”
他只是在想燕暮寒为什么生气。
上午忘了问。
塔木与裴聆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裴聆看了看天色,道:“天色尚早,听说傍晚时分的睢阳城风景宜人,殿下有兴趣的话,可以出去逛一逛,散散心。”
祝珩动作一顿:“我可以出去?”
裴聆连忙道:“当然可以,将军吩咐过,您想做什么都行,只要您能开开心心的去北域。”
祝珩搅了搅鱼汤,放下勺子:“那便出去逛逛吧。”
他是第一次来睢阳城,小时候常常听祝子熹提起,这里是祝泽安用生命守护的城池,他应该去看一看的。
祝珩披上大氅,在塔木和裴聆的护送下,离开了宅院。
景色风光都是那么回事,大差不大,祝珩漫无目的地逛着,突然问道:“这里有寺庙吗?”
裴聆:“没有佛寺,在城南有一座观音寺。”
佛教有四大菩萨,观音是其中之一,也算是同根同源,祝珩定了定心神:“走吧,过去看看。”
裴聆领着他往观音寺走,一边走一边介绍:“据说这观音寺十分灵验,好多人来求姻缘,求子嗣,求平安……”
塔木放轻脚步,慢慢往后退,趁着祝珩不注意,掉头就往宅院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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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燕子:我好凶,吓到他了qaq
长安:好可爱qwq
吃醋
观音寺在城南,经过城门时正好遇到守卫换防,守卫的装束与北域大军相同,从身形样貌上来看,都是异族士兵。
当初睢阳城坚守一个多月,是十二座城池中抵御时间最长的,全城的将士几乎都死在了战场上,闭目静听,萧瑟秋风之中似乎还有千军万马的恸哭。
而如今,秋风露浓,换了人间,这片血洗过的土地已经成了敌国的领土。
祝珩微仰着头,胸腔里涌起大团大团混沌的情绪,如若祝泽安没有战死,如若祝氏一族仍然驻守边疆,燕暮寒能轻易攻破一十二座城,兵临四水,直逼大都吗?
恐怕是不能的。
雄鹰折断了自己的羽翼,必定会从高空坠落。
北域大军的铁蹄没有踏进大都,却踏碎了无数臣民的信仰,他已经能够预见,苟延残喘的南秦皇室终将走向什么结局。
“……殿下?”
祝珩侧目:“嗯?”
裴聆瞟了眼城墙,小心翼翼地道:“那些人罪有应得,死不足惜,塔木跟我讲过,他们欺上瞒下,致使将军身陷险境,论罪当诛。殿下,将军平时很好相处的,不像传闻说的那样。”
祝珩眨了下眼,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城墙上悬挂的尸体。
那就是被燕暮寒斩杀的副将们,经过几个月的日晒雨淋,尸体已经腐烂,露出白骨,好似吊了几具骷髅架子。
“你觉得燕暮寒很好相处?”
祝珩打量着骷髅架子,想问问裴聆这话说的不违心吗。
“我……”裴聆低着头,“我觉得将军人很好,他收留我,给了我新衣服,让我吃饱饭,是个好人。”
祝珩听笑了:“随手施下一点小恩小惠,就是好人了?”
果真是小孩子,评判好与坏的标准也简单。
“或许在您看来是小恩小惠,但这是我梦寐以求的东西,我知道有很多关于将军的传闻,也知道他在大家眼里是什么样的人,可是那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祝珩眸光微动,收敛了笑意。
“不管将军做过什么,他帮了我,就是我的贵人,如果我因为传闻否认将军对我的帮助,那不就是恩将仇报、不识好歹吗?”裴聆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小声道,“反正我觉得将军对您挺好的。”
悉心照顾,百般呵护,怎是一个好字可以概括的。
傍晚时分的日光照在城墙上,给森森的白骨上打上了一层金辉,像是佛祖随手扬下的一把香灰,借此超度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