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将主帐让给您住,不合规矩,好多人对这件事有意见,将军都是一个人扛着。”
“怕您吃不好,将军特地找了南秦的厨子,您每次剩了饭菜,将军怕浪费,都会自己吃掉。”
“将军为您撤了兵,本来是要打到大都的,大都里有将军的执念。”
……
祝珩听糊涂了。
桩桩件件,冥冥之中,不管他需不需要,燕暮寒已经为他做了很多事。
为什么呢?
难不成真是来报恩的?
裴聆抠了抠衣摆上的刺绣,他是贫苦出身的孤儿,第一次穿这么好的衣服:“怕您一个人闷着不高兴,将军特地找我来陪您说说话。”
燕暮寒对祝珩极为重视,即使是侍奉祝珩的人,吃穿用度都是上乘。
“他怎么自己不来陪我说话?”
裴聆挠了挠头,不确定道:“可能是将军还没学会说南秦话?”
脑海中冒出一双红透的耳朵尖尖,祝珩抚弄着愈合的伤口,心绪繁杂。
这燕暮寒真是……好生奇怪。
雨一直下到深夜,天色从晕染的疏淡墨色过渡成刚研磨出来的浓黑,祝珩怎么都睡不着,满脑子都是裴聆说过的话。
他向来不否认自己的薄情,但他和燕暮寒之间,远远没到这种亲近的关系。
雨滴落在瓦片上,敲出淅淅沥沥的温柔小调。
祝珩听了好一阵子,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门“吱呀”一声,推开又合上,他眯缝着眼,看见一道身影缓缓靠近,一个激灵,睡意顿消。
祝珩畏寒,炭盆一直烧着,细碎的火光堆在床边,隐约可见颤动的眼皮。
原来在装睡。
燕暮寒勾了勾唇,拉过他的左手,看到又被挠红了的腕骨时,笑意顿消,今日祝珩一直待在房间里,除了塔木和裴聆外没有见过其他人,为何会……
还在因为离开南秦的事烦忧吗?
就这么不愿意和他一起走吗?
燕暮寒心里生出一股子戾气,仿佛又回到了暗无天日的曾经,他是漂浮在人世间的孤魂野鬼,无人关心无人在意。
“祝长安,你是骗子。”
明明说过不怕他,明明说过要……
房门关上,祝珩如同卸下千斤重担,可算是走了,再不走他就要露馅了。
燕暮寒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祝珩最近一直在留心裴聆的发音,能听懂常用的北域话了,但燕暮寒刚才说的那一句,他从来没有听人说过。
房间里没有点灯,祝珩在黑暗中摸索手腕上的东西,突然愣住,他急切地俯下身,将左手凑到炭盆旁边。
火星闪烁,照亮了他手上的珠串。
这是燕暮寒在离开前套在他手上的,珠子圆润光滑,尺寸相宜,像极了他那条不见了的玛瑙手串,只不过那一串殷红如鸽血,这一串莹润似新雪。
玉石寒凉,但这手串之前被人贴身收着,沾了对方的体温,戴在手上温温热热的,祝珩拨弄着玉珠,一颗一颗地数。
一共有二十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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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真实的学语言-小燕子:好难,今天也没学会南秦话,哭哭。
虚假的学语言-长安:一日听懂三日会讲五日精通。
羊腿
这场雨从夜里下到清晨,淋淋漓漓一直没停,残存的暑气被彻底洗去,寒意初露。
祝珩很晚才睡着,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以往催促他吃饭的塔木不见人影,裴聆拿着小板凳坐在门口,拿着火钳拨弄炭盆。
“咳咳……”
“殿下,您醒了!”
裴聆扔下火钳,将盛着温水的铜盆端来:“饭菜已经准备好了,洗漱完就可以吃了。”
“你放下吧,我自己来。”祝珩从小自力更生,不习惯被服侍,“怎么就你一个人,塔木呢?”
裴聆将布巾递过去:“一大早就出去了,好像是将军找他有事。”
祝珩动作一顿,手腕上的珠串沾了水,更显得清透莹润,他接过布巾,擦了擦脸:“昨晚……”
“什么?”
“没什么,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