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
直到那辆黑车在余光中消失不见,盛笳才回过头朝着裴铎离开的方向怔怔看去。
已经什么都没有,但她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
“盛笳……盛笳?看什么呢?你去不去?”
“嗯?怎么了?”她回神。
“校门口的火锅店开业,学生能打六折,还免费送汽水,晚上去不去?”
盛笳犹豫片刻,“好啊。”
“明天隔壁班班长过生日,说要请我们去唱歌,你也一起去吧?”
“好。”盛笳依旧点头。
她要把自己的生活填满,这样才能不去想裴铎。
次日晚上,盛笳关上实验室的门,背上书包去参加别人的生日。包厢里十分热闹,盛笳被气氛所感染,也喝了大半杯酒,却怎么也不肯独自唱首歌。她并非外向的人,还是不习惯在不熟悉的同学面前唱一支跑调的曲子。
但她依旧觉得挺快乐。
盛笳一个晚上都没有想起裴铎来,直到觉得头晕跑出去吹风,她才记起昨天看到了他的车。
她酒量不好,晃晃脑袋,想把他扔出去。
兜里的手机响起来。
是妈妈。
“喂?”盛笳接起电话,声音有些小。
董韵语气急匆匆,“盛笳,周末请假回来一趟吧。”
盛笳脑子疼了一下,像是某些记忆被人粗暴地翻出来。
“怎么了?”
“爷爷脑梗,现在在医院。”
那晚上的回到朔城的飞机没能买到,盛笳坐在机场,做了一趟七点半的飞机,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爸爸的发色已经变得苍老,妈妈坐在一边,握着他的手。
隔着玻璃,盛笳看见爷爷正躺在病床上。
紧闭着双眼,呼吸浅得像是快要消失了一样。
他们家或许无法承受再这样突然失去一个亲人了。
盛笳的肩膀有些抖,隔着一个座位的距离坐在父母身边,“爷爷怎么样了?”
那里明明躺着的盛跃齐的亲生父亲,但明显董韵更难过些,她陷入了曾经的情绪中无法自救。
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但盛笳不敢开口说话。
盛跃齐慢慢说道:“溶栓了,但年纪太大,医生说很可能再梗一次。”
这就是盛笳的专业,她哪怕还算不上一个医生,但也很清楚,再次脑梗只会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
她慌了神,抛掉专业知识,“那……那怎么办啊?”
盛跃齐捏了一下手心,“我想再换一家医院。”
“可是……”
盛笳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们现在所在的省医院已经是整个朔城最好的了。
“去燕城,那里才有全国最好的医疗系统。”盛跃齐是朔城理工大学的教授,并非没有人脉和地位,只是离开了朔城这片土地,他也需要到处求人,“我看看通讯录,以前的老同学有在燕城发展的。”
董韵哭了。
五十岁的中年人活得并不容易,她抬起头,忽然看向盛笳,“你就在燕城,你不是就在医院规培吗?去问问你们导师教授,能不能给我们尽快安排一台手术?”
盛笳还没有准备好担负过家庭的重担,没想到有人会将家人的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她有些嗫嚅。
“我记得你说过,你规培的医院就是全国神经内科数一数二的好医院,你平时没有跟自己的导师搞好关系吗?”
盛笳并非一个很会来事儿的姑娘,她有礼貌,可惜成绩中规中矩,在高手如云的地方,十分不起眼。
董韵捏着拳头在她胳膊上锤了一下,痛苦地哭诉道:“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指望得上你啊?要是小语还活着该多好啊……”
盛笳后退了两步,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盛跃齐需要在医院陪护,盛笳坐着公车回家去给父亲收拾衣物。
她无神地看着窗外,爷爷躺在病床上的模样像是映照在玻璃窗上,挥之不去。
犹豫许久,盛笳终于还是拨通了秦斯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