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洁阿姨说:“里面供奉了一座观音像,我们不知道怎么处理。”
裴雪意走进隔间,看到隔间里十分干净,只安置了一张茶桌,两个蒲团。靠墙放着一张高几,供奉着一尊坐莲观音。
那菩萨慈眉善目,手持念珠,端得是一幅普度众生的模样。
保洁阿姨看他年轻,怕他不重视,在一旁劝道:“裴总,这是观音菩萨,如果贸然地收拾出去,恐怕对菩萨不敬,要不您还是搬回家里去供着吧?”
李查在一旁看着那尊菩萨像,他虽然不是中国人,却知道这是许多中国人心里的信仰,即便不信奉,平时也是有几分敬重的。
果然,只见裴雪意盯着那尊坐莲观音,秀美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超脱的笑意,仿佛他只在顷刻间便被神佛超度了。
李查不禁因这个微笑愣住。
裴雪意头一偏,看向他,“李查,你去给我找一把锤来,大一点的。”
李查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依照他的吩咐去了。
保洁阿姨也出去继续收拾东西了。
裴雪意歪着头,玩味似的看着那尊坐莲观音,没忍住又笑了笑,没想到裴乘风那种人,竟然会供奉观音菩萨,就不心虚吗?
他眼睛里含着笑意,双颊因为发烧有些微红,倒像是祈愿的虔诚之人,只是眼底带着说不出的怨毒,“菩萨,我没有什么想求你的。我一生从未被命运眷顾过,实在无法信奉你。”
他双手合十,垂下头,很有礼貌地拜了拜。
这时李查拿着一把锤子过来。
裴雪意伸手,示意他递过来。
这锤子实在有点重,李查犹豫了一下,还是递给他。
只见裴雪意双手接过锤子,突然猛地砸向那尊坐莲观音,那观音像是陶瓷的,“砰”的一声巨响,顷刻间便被砸碎了,四分五裂的躺在高桌上。
裴雪意像是犹不解气一般,又使劲在那一堆碎片上砸了几下,砰砰巨响,像是要把那张高桌一并砸个稀巴烂!
李查站在一旁,惊骇难言,竟一时忘了反应。算上为邵云重工作的时间,他也跟在裴雪意身边好几年了,他就从来没见过裴雪意那么失态的样子。
那张秀美的脸上,竟然呈现出一种近乎疯狂的表情,带着愤怒、不甘、怨恨,像是要把全世界都砸个稀烂。
李查知道,他今生所有的恨、所有的怨,都在此刻爆发无余了。他再也不是那个云淡风轻、世事淡漠的人,这个疯狂到面目狰狞的他,才是被苦苦压抑的他。他从来没有痛快过,砸烂一尊观音像,又算得了什么?
他砸烂的不是观音,而是他从未被眷顾过的命运。
那尊坐莲观音已经碎得不成样子,裴雪意还在挥着锤子砸,飞溅起来的碎瓷渣子割破了他的脸,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来,竟为他苍白病态的面容增添了一抹艳色。
李查见他受伤,害怕碎瓷溅到他眼睛里,赶紧冲上去,死死抱住他:“够了!别再砸了!够了!”
裴雪意像是听不见一般,剧烈地喘息着,手里握着那把锤子,始终不肯放手。
李查便死死抱着他,也不肯放手,直到他因为脱力再也挣扎不动,整个人向下坠去,手里的锤子哐啷一声落在地上。
裴雪意终于安静下来,靠在李查怀里,似乎是想说话,一张口却呕出一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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