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阿姨最初的错愕和惊吓过后,她认出了谢朗的面孔:“小谢,你怎么在这里?”
她刚问出这个问题,目光就已经随即扫过了整个房间,从没有一本书的书架、再看到光秃秃的书桌桌面。
她的脸色随即变得越来越苍白难看,快步地走过去,挨个把抽屉重新拉开,但是见到里面全部空空如也的时候,重新站直的身体都不由微微摇晃了一下。
“王阿姨,您小心。”
谢朗上前一步,本是想要伸手扶住踉跄的女人,却没想到竟然被王阿姨转过身,重重地一把推开了。
“你放手!”
王阿姨的语气一瞬间尖利得有些刺耳,目光也突然之间变得充满防备:“说啊,你怎么在这里!是谁让你来的!”
“我,”谢朗被质问得不由怔住了,下意识地解释道:“没有谁让我来的,是我自己……”
而王阿姨此时已经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话了,她浑身都在因为激烈的情绪颤抖着:“你们想干什么?最初只说是要查一边遗物还不够羞辱人的吗?现在是在干什么?抄家?啊?你们太欺负人了,真的太欺负人了!”
王阿姨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带着痛苦的哭腔。
谢朗一下子手足无措了,他不敢贸然再靠近过去,只能把目光投向了黎江也。
“阿姨……”黎江也不用他开口已经悄悄地挨了过去。
他有种很特别的柔和气质,因此接近的时候并没有激起王阿姨马上抗拒的反应,轻声细语地道:“您听我说,朗哥他不知道这边的情况,不是他做的。他今天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刚一开门我们俩看到也吓了一跳,真的,不骗您。”
“我不知道你们谁做的,我只知道你们都姓谢。”
王阿姨抬起一双带着红血丝的眼睛,她胸口急促地起伏着,虽然站不稳,可却只是死死地用手指按着门框:“姓谢的,我告诉你——我们不欠你们任何东西你们离我远一点,别把我逼急了!我只想过好我自己的后半辈子,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求你们了,离我远一点,行吗!”
她像是曾经遭受过什么巨大的刺激,说到最后竟然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那激烈的反应与其说是在反抗,倒不如说是出于一种恐惧而不得不进行的自保动作。
在这样的情况下,任何解释都已经很难再起作用了,应该说——谢朗的存在就已经对她形成了惊吓和刺激。
黎江也抬起眼睛,和谢朗匆匆地对视了一眼,最终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谢朗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退出房间的背影,沉默、克制中又带着痛苦。
……
“衍成啊。”
“嗯。”黎衍成这会儿正在病床边坐着低头扒橘子,听见黎母唤他,没抬起眼睛,只是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黎母没再继续,但过了一会儿,又唤了一声:“衍成啊……”
“……”黎衍成只能又应道:“怎么了?妈”
“胡大夫说,我明天就能出院回家了。”黎母看了黎衍成一眼,迟疑了一下,还是试探着问道:“小也还是没接你电话啊?”
就知道妈是要问这个。
黎衍成的动作停顿住了,这几天不知道旁敲侧击问了多少遍,兴许是妈觉得她都要出院了,小也再怎么闹脾气也该过来接她回家的。
她根本什么都不懂。
黎江也这次他妈的不是闹脾气。
“妈,”黎衍成深深地吸了口气,他心里早烦得不行了,但再次抬起头时,还是露出了如同以往的微笑:“你不是也知道吗,他把咱俩微信都给拉黑了,我的电话他当然也不接啊。”
“噢。”黎母这次没像之前那样骂骂咧咧的,反倒是就闷闷地只应了这么一声。
“来,吃瓣橘子。”黎衍成把手里的橘子掰了一瓣递过去,若无其事地试图转移话题:“对了妈,你挑中那套,定金我已经让助理去付了,现房全款,过段时间就能入住了。怎么样,开心吧?”
“这么快啊——衍成啊,真是全得靠你。”提起房子,黎母果然还是来了精神头,她语气很高亢,但咽了一瓣橘子之后脸上的笑容却有点跟不上语气的亢奋劲儿。
这让黎衍成有种胸口上不来气的愠怒——
妈根本不知道这套房子他买的有多么憋气。
他一念至此,更加觉得这病房待着难受,于是把橘子放进黎母的手里,轻声说:“妈,我等会还有工作,得先走了,你有事打给我啊。”
“哎,好,好。”
黎母一听工作就连连点头,虽然有点不舍,但也不留他了。
黎衍成一走出病房,脚步就越来越快,一坐进助理的车子,就砰的一声把车门摔上了。
“老板,”助理有些战战兢兢的:“刚节目组那边来电话了,说合同还是不签了,不用过去了。其实要我说——咱们不去上这个真人秀也好,最近您这么累,状态也……咳,要不多休息休息?”
他说得无比隐晦,生怕激怒了黎衍成。
其实最近这段时间,黎衍成的状态差到没办法接洽的工作根本就不只这一件。
去录歌什么的幕后工作好歹还能糊弄一下,但这种上镜实录的真人秀,不去才是最好的,不然给观众看到,助理都怕出大事。
黎衍成心里当然也知道,谈不成是大概率的事,倒没有马上发火,只是黑着脸坐在后座不说话。
“老板,咱们去哪?”助理不得不又问了一句。
“随便。”黎衍成闭上了眼睛:“你就开着车往前走,别停,随便去哪——去哪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