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一开始我还挺怕的,怕上学,怕见到同学和老师,晚上连觉都睡不好,走到哪兜里都得揣把削铅笔的那种小刀片,不然心里不踏实。以至于后来只要有谁靠近我,我都能给吓得一哆嗦,没少让人看笑话。”
说到这里,宁堔笑了一下,连带着嗓音也格外的反常,明明是笑却带着一种与之相反的沙哑。
沈默微微蹙起眉,因为刚冲过澡,黑发柔软地盖在眉头,却也挡不住沈默那双眼睛的精致好看。
他从宁堔语气里听出一种极为克制的自嘲,思维在瞬间有了短暂的空白,下意识想从兜里去掏烟,结果因为穿着居家睡裤掏了个空,于是干脆单手抄在睡裤兜里,侧目看向宁堔。
沈默就这样注视着宁堔,带着不知名的提心吊胆,听宁堔亲口说出那些完全和美好挂不上半点钩的破烂回忆。
为什么说提心吊胆,或许是宁堔虽然保持着一脸平静,但沈默却实实在在感受到了宁堔眼神里的痛苦。
宁堔越若无其事,就越是让沈默胸口一阵发闷,一口气怎么也匀不上来。
宁堔正将内心最深处的伤口撕开展示给他看。
“不过多亏初中发生的那些事,我本来挺怕疼的一个人,到后面就不怕了。反正怕也没用,天天都会被人拿拳头揍,用脚踢,要不就是掐着我脖子往墙上撞,用椅子篮球拿到什么都往我背上砸,花样特别多。好几次我被堵在厕所,让他们打了快一个小时,我以为我会死在学校厕所里,结果没死成,当时还挺失望的。”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没胡扯,宁堔还笑着叹了口气。
宁堔愣愣望着房间里的巨大玻璃窗:“就有一回吧,他们有五个还是六个人把我摁着,然后拿出根不知道从拿弄来的铁钉,大概有十厘米长,准备往我鼻子和耳朵里戳进去……”
“……”沈默实在不能想象接下来宁堔还会说出什么让他全身发凉的话来,只能尽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极其冷静地开了口,“你当时没有告诉家里人,没和学校老师说吗?”
宁堔看了眼沈默,像是理解不了沈默的问题,好半天才摇摇头。
宁堔的眼神再次告诉沈默一个事实,宁堔对老师存在着近乎极端的不信任。
“你也能想象的到,十几厘米的钉子要是真扎入鼻子和耳朵,会有什么后果。所以我当时就特别害怕,如果是五六个人单纯的揍我我倒没感觉,毕竟习惯了。但那回我是真怕了,看着他们拿着钉子在我眼前晃,教室里全是人,都看着我,但没人来帮我……”宁堔深话说到一半,面色突然变了。
就在那么不到几秒钟时间,原本安静注视前方的人,像是看到了什么,瞳孔骤然紧缩,脸上出现茫然不解的表情。
他好像看到了那些人的脸,就在这个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