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不大,内外两屋,充盈着竹蔑和室外飘散进来的泥土味。
里外屋有一布帘阻隔,还未掀开帘子,秦妧就能感应到屋里的人就是她要见的男子。
当魏野将帘子掀开,咧着大嘴笑说“娘子来了”时,侧躺在土炕竹席上的男子睁开了薄薄的眼皮,苍白的面容不见欢喜,还带了点责备,“谁让你将妧儿带”
可责备的话还未讲完,就被从魏野身后走出的倩影噎住了。
四目相对,久别的小夫妻静默无言。
魏野笑嘻嘻地上前解释道:“先生伤势未愈,又不准烧饭的妇人近身,我们几个糙汉粗手粗脚,恐照顾不周,这才商量着将人给接过来了。”
放下从外面买回的珍贵药材,魏野脚底抹油地跑了出去,还替小夫妻撂下了帘子。
逼仄潮湿的里屋,秦妧站在门口望着极度虚弱的男子,还未检查伤口,就能预判他受了多重的伤。
印象中的裴衍,从来都是风清朗月的,即便是上次伤口发炎至昏迷,也不似此刻的病恹恹。
此刻,秦妧的心中没有埋怨,只有心疼和后怕。
见女子杵在门口不动弹,裴衍单手撑在炕沿想要起身,“妧儿,过来让我瞧瞧。”
秦妧快步过去将他按住,“别动。”
光泽的妆花缎与绉絺葛布碰撞在一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今,裴衍已不再是富埒陶白的侯府世子,而是一身布衣的山野之人。
秦妧索性脱去染了泥渍的锦裙,只穿着单薄的雪白底裙,蹲在了炕沿,静静地与男子对视。
“很疼吧?再靠左一点儿就……”
裴衍安慰道:“当时心口有防护,不会发生那种情况的。”
秦妧以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起男子精致的五官,不敢用一点儿力气,生怕这场梦境一触消弭。
感受到温热的指腹拂过眉头、眼帘、鼻骨,裴衍自受伤后第一次感受到被温煦的日光包裹,他闭上眼,用心体验着被心上人抚/摸的快意,头皮都是酥麻的。
蓦地,侧额一湿,他睁开眼,入目的是女子玉皙的脖颈,以及底裙襟口处露出的雪白肌肤。
秦妧在吻他的侧额,带着庆幸和激动,唇齿发颤。
“妧儿,吻这里。”指了指自己的唇,裴衍于疲惫中生出期待。
可秦妧没有如他的愿,吻了吻侧额后,就脱了绣鞋,爬上炕去检查他背后的伤。
伤口被中衣中裤遮挡,秦妧毫无避讳地扒开来看,在看到健壮的背脊上一处靠近心口的箭伤时,浑身的血液都偾张了起来,叫嚣着似要支配她也去射裴灏一箭。
结痂的伤口虽不再流血,却随时有崩开的可能。
忍着泪意,她又查看起其余偏离要害的箭伤。
后腰、左肩、右腿上各一处,伤口不深,看样子是对方手下留情了,再对比左肩胛旁的伤口,可想而知,裴灏施以了多大的仇恨。
“很疼吧?”
又问了一遍后,同样没有得到裴衍的回答。
秦妧侧躺下来,以单手环住他的肩,将脸埋在了他的背上,暗暗安慰自己,属于自己的皎月没有沉落。
察觉到“怀中”的男子想要翻身面朝她,秦妧将脸埋的更深,“别乱动,这样就好。”
裴衍僵躺着,第一次被身体的不适所限,无法用力拥着朝思暮想的妻子。他无奈地叹笑,握住她伸过来的纤细手臂。
“叩叩叩。”
房外传来叩门声,是妇人来送饭了。
秦妧起身走出去,道了声“谢”,见被妇人好奇地打量,不觉笑问:“有事吗?”
妇人用围裙擦了擦手,“娘子生得真美。”
秦妧同样夸赞了对方,端起托盘走进里屋,将饭菜摆在桌上。
全是滋补的药膳,不仅有灵芝孢子、白干园参、条参、雪燕、桃胶,还有桂圆、核桃、银耳等食材,被熬得软烂。
秦妧盛了一小碗晾凉些,才拿到裴衍面前,舀起一勺喂给他,“当心烫。”
裴衍扶扶额,“让刘嫂做些青菜豆腐吧,真的吃不下这些了。”
以前都没挑过食,如今反倒挑上了。秦妧失笑,自己喝了小半碗,等陪刘婶一同做碗青菜豆腐汤时,胸涨感再度来袭。
她咬着牙将饭菜端进里屋,背对裴衍解开兜衣,自顾自地按揉起来。
盯着她泛起红粉的肌肤,裴衍由衷道:“雪霖不在身边,苦了你了。”
一听这话,坐在桌边的秦妧拢好衣襟,眸光灼灼地走到土炕前,盯着男子那张如玉的面庞,提了一个颇为大胆的提议。
“帮帮我吧,秦先生。”
胯骨轻轻一扭,秦妧坐在炕沿,一手扣住裴衍的后颈,一手拉低衣襟,大着胆子吐气如兰道:“这几日,就劳秦先生费心了。”
温柔的话语下,是女子的决然和真情。她附低身子,凑到裴衍的唇边,淡笑着凝着视野中的耳廓染了殷红。
咬住男子的耳尖,她轻笑一声,用牙齿来回地磨了磨,“秦先生还不如雪霖。”
被带香的体温扰了呼吸,裴衍别开脸,想说这实则是对他的一种折磨,可考虑到秦妧的情况,没再犹豫,单手扶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