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套了一下,衬衫很干净,过一遍水就行了。
洗完,她把衬衫挂在阳台上晾。
近来雨天多,衣服洗了都没干。晾衣杆上挂了一大堆,全挤在一块。
一大串红红绿绿蓝蓝中混着一抹醒目的白。
阳台上忽的涌起一阵夜风,衬衫衣摆晃晃荡荡。
程新余很难承认,又无法忽视,她的内心很不平静。
心海潮起潮落,无声无息,漫无止境。
程新余在看衬衫,靳恩亭却在看她。
安静地看了一会儿,他迈着沉稳的脚步走向她。从身后拥住她,脑袋埋在她颈边低语:“新余,要不要换房子?”
不久前的记忆又开始攻击程新余了。他磨着她喊老公时,左一句“新余”,右一句“新余”,叫得无比动听。
程新余,连名带姓,冷静从容,气势十足。
她时常感到虎躯一震。
而这声“新余”却是饱含深情,像是在叫自己的爱人,温柔到了极点。
原来他也可以这么温柔。像是与生俱来的一种能力,手到擒来。
谁要是被他这么宠着,一定会上瘾。她突然有点羡慕未来的靳太太了。
察觉到怀里的人走神,靳恩亭伸手捏女人的耳垂,“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程新余恍然一怔,忙问:“你刚说什么?”
靳恩亭重复一遍:“要不要换房子?”
程新余语气不解,“为什么要换房子?”
“你家早晨这么吵,你每天都睡不好。不想换个安静点的小区吗?”
程新余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拍拍男人的手背,语气无奈,“老板,不是我想换房子就能换的,要钱的。”
如果有得选,谁愿意住老破小,天天听噪音呢?她是没有办法。每个月就那点工资,吃饭都拮据,要是再换个环境好点的小区,又是一大笔开销,她哪里负担得起。
虽然父母明里暗里贴补她。可她总觉得愧疚。好多时候都把钱给他们退回去了。自己能省则省,能不花父母钱最好。
当然,预算不够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她不想花这个钱。她总觉得自己在青陵是待不长久的。待过这段时间,她没准就回老家了。不想在租房上花费更多的钱。这样住住就行了。
再说老破小也有老破小的温馨。被工作折磨了一整天的社畜,卸下全身的疲惫,把自己藏在这间小小的出租屋里,充电,重塑。一夜过去,她又可以满血复活了。
资本家头一次感到苦恼,他的钱花不出去。程新余不是他的金丝雀,他没法拿钱砸她。他必须尊重她的意愿。
男人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那以后去我家好了。”
“不要!”程新余拒绝得彻底:“我认床,不能在别人家睡。”
“你认床?”
“是啊!我认床很严重,在别人家根本睡不着,会整宿整宿失眠。”
手中的利刃化作细沙,分分钟从指缝间溜走了。
靳恩亭明显感觉横亘在胸口的那股气散了。
他暗骂自己有病,生的哪门子气!
周日下午,苏昼来靳恩亭家。
靳恩亭午觉刚醒,身穿宽松的居家服,短发服帖地塌下来,整个人看上去无比慵懒。
两人多年好友,苏昼也不用他招呼,自顾自的往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悠闲自在。
他的目光沿着客厅逡巡一圈,并未在这间屋子里发现什么多余的痕迹。这仍然是一位单身男士的家,精简中透着冷清。
直到他在阳台上看到一条女人的吊带裙。
苏昼靠着沙发,右手随意搭在扶手上,气定神闲开口:“我还以为你今天没空见我。”
毕竟这人昨晚可是毫不犹豫就鸽了他,明显是去和姑娘约会了。
靳恩亭在一旁泡茶。沸水浇进茶壶,茶叶迅速被泡软,蜷曲的叶片舒展开,现出一道道清晰的脉络。茶香在空气里翻滚,一阵一阵的扑来。
听到好友的话,他拎茶壶的手顿了一下。昨晚在程新余家留宿,被楼下小贩的吆喝声给吵醒。醒来后就再也睡不着了。本想带她出门转转。结果人家要陪朋友逛街,撂下他就跑了。
可怜他只能灰溜溜的回了自己家。
这些可能不能告诉苏昼。
靳恩亭平淡地说:“我今天没事。”
茶水泡好,他斟了一杯递给苏昼,“尝尝味道怎么样。”
“龙井?”苏昼闻个茶香就闻出来了。
“鼻子挺灵。”
苏昼细细品了两口,旋即就问:“这茶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