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方易本来可以不说谎的。
只是他莫名地想到她开心的时候直抒胸臆说谢谢他,说想要便宜他;心情低落的时候蜷缩在窗边看看风景倔强地说要把这一切都记在自己的脑海中;生疏礼貌的时候客气地说一定不会占他的便宜的……等那些时刻串联在一起的时候,他竟然有那么一瞬间的想要连哄带骗的再短暂拥有一下她那不会遮掩的下意识反应。
“再等一会。”他伸手,把一根乱飘的发丝扣紧她的耳后,冰凉的手无意揩过她滚烫的耳尖,他气息低低,氤氲盘旋,“还要一会……”
一瞬间。
陈粥可怕的发现,她体内所有的细胞都在等待这场多巴胺的滋润,争前恐后的生长挤得她血管都疼。
她在那一刹那发现那些许多消失已久的曾经让她觉得快乐且彰显意义的画面回来了。
她想到十六岁誓师大会时的雄心壮志;
十七岁晨起早读时候第一缕落在发梢上的晨光;
十八岁撕碎卷子时破除未成年枷锁的肆意乖张……
那些生与活的意志从心底里再次长出来
世界开始澄澈,脚下开始生花。
多巴胺操劫持着她所有的情绪,而他,却是这场劫变的操纵者。
作者有话说:
~~表示很支持评论区有几个读者形容的小粥对沈老板是“抗拒不了的诱惑。”~~
◎你不会看上人小粥了吧?◎
那年陈粥坐在绿皮火车上穿过雪山和洱海。
在广东决定出发前的那个夜晚,她拧开那个她那个老旧的p3的电台模式,听到午夜温柔的女声说到,如果你找不到生命的意义,那你一定要去一趟大理。
她怀着怀疑和犹豫坐上了那往南的列车,只是那段时光过后,有没有找到生命的意义,她不确定,但可以确定的是,她在那儿,遇到了一生的瘾。
从者摩山下来,意味着他们就要分离。
沈方易其实没有告诉她他具体什么时候走,就像她也从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会出现一样。
她只是在他们共同吃完一顿午饭后,他依旧悄无声息地把单结了的时候遗憾的想,他说往后,有的是机会还的这句话,是不是把她当小孩哄。
那顿午饭后,陈粥抬头问他:“沈方易,你什么时候走?”
沈方易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投来眼神,耐心地对她说到。“车子还有大约十分钟到。”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沈方易问她。
“我吗?”陈粥从高级餐厅的高挑蓝黑色落地窗往外望去,看到她见过的那个司机其实已经到了,只是他站在车边,一直低头在看腕表,像是要等到约定的时间,才会现身。
“我会去上学。”
她真害怕他问是哪个大学。
却又期待他问是哪个大学。
可是他偏偏没给她选择害怕还是选择期待的机会,深情眼眸只是淡淡含笑,“学的什么?”
“会计。”陈粥把窗外的眼神收回来,撑手抵着腮帮子,看回他。
“怎么样,是不是很无聊的专业?”
“适合你,小算盘打的清。”
依旧是暧昧的来回。
“你该走了。”陈粥看向随着他们说话间已经走到身后的司机。
沈方易回头,跟司机点了点头,拿过椅背上的衣服,站起来。
陈粥攥着盛着柠檬水玻璃杯的手指头不由地动了动,她别过脸去。
“我顺道把你送回酒店?”他回头问到。
她再转过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一张灿烂的脸,“好啊!”
晨起时还艳阳天,午后却像是要下雨。
陈粥坐在打着空调的豪车里,望着外头黑压压的天,看着低空盘旋的飞虫,心里觉得气闷极了。
她闷在车里,如同闷在一个巨大的玻璃器皿里。实验室的人拿她做无氧试验,逐渐抽走的氧气逼得她呼吸困难,直到车子快到她那个快捷酒店的门口的那一瞬间,阀口才想是终于打开。
她从车上下来,站在滚着雨前沉闷土壤酸涩的柏油路上,转过头来看着车里的人。
大雨前,忙着逃离的昆虫蚂蚁,无力高飞的蝇虫瘦鸟,快要窒息的瘦鱼佝虾,还有急急忙忙收摊而走的古城往事——无一不彰显着恐惧和焦躁,唯有他,还带着淡薄的脸,充盈着矛盾的深情,不紧不慢地说到,“快回去吧,这天就要下雨了。”
她望了望天,是啊,又要下雨了。
她想说一声再见,可是话到嘴边,只是说了一句:“谢谢。”
不说再见了,他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古时候的人们,车马极慢,相见时难,可即便相隔千里,飞鸽传书,鸿雁传信,也要再约一场相见,再续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