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简一鸣垂眸看向琴键,手里的纸巾擦了一遍琴键,当他抬手弹下一个音的时候,妖妖精一个激灵。
她不知道贝多芬的《悲怆》可以这么……这么难以形容,有什么东西穿透了她的躯壳,触碰到了她的灵魂。
前几秒她脑袋里还在想乱七八糟的事情,甚至考虑再次为简一鸣出一个系列视频,思考怎么引流和推广之类的事情,现在却是一秒清空,她像那个站在古一法师面前的史蒂芬·斯特兰奇,被人一招打到灵魂出窍。
时间好像过得好快,又好像很慢。
妖妖精回过神来的时候,简一鸣第二轮的演奏已经到了最后一首——舒曼的《c大调幻想曲》。
以贝多芬的英雄开始,以舒曼支持筹建英雄的贝多芬纪念碑的作品结束。
听众会为他的《悲怆》震撼,也会为他的《c大调幻想曲》感动。
在创作《c大调幻想曲》之前,舒曼创作了op1《阿贝格》、op2《蝴蝶》、op9《狂欢节》、op13《交响练习曲》,积累了丰富的创作经验,到创作op17《c大调幻想曲》时,他的钢琴曲作品难度、织体、和弦、节奏等各个方面已经到达了相当的高度。
这首作品引用贝多芬《远方的爱人》旋律,同时把当时无法见面的爱人克拉拉的名字刻在了曲子里。cra,最后的两个字母,r在钢琴上是re,a在钢琴上是,所以在舒曼的作品里看到五度,实际上就意味着克拉拉。
1836年,因为无法和克拉拉见面而痛苦的舒曼,将他思念、痛苦、忐忑,渴望拥有克拉拉的起伏心情统统写进了op17里,克拉拉的名字写满了整首作品之中。
这些音符落在简一鸣手里化作真正的声音时,妖妖精感觉自己的心架在了火上烧,那种焦灼的不安,那种患得患失的焦虑,还有贯穿其中、不断呼唤克拉拉名字的五度。
她的心在颤抖,好像真的有一个此生挚爱的人,不断地在呼唤她的名字,她完全沉浸在了简一鸣为她构建的场景里,能真实地体验到音符底下作曲家那种不安和忧虑,那种渴望到灼烧心灵的痛苦。
就在她觉得要承受不住这种痛苦的时候,音乐转向了一段极具梦幻的温柔乐段里,仿佛在歌颂回忆他与克拉拉曾经的快乐时光,尖刀子变成了钝刀子,越是美好越是渴望。
当第二和第三声部从遥远的平行到逐渐拉近再到交叉的时候,像是电影里俯拍的镜头,男主角和女主角分别从街道的两头走向中间的岔路,它不是相遇的喜悦,而是害怕错过的焦虑,这种心情像拉紧的琴弦绷到了极点,听众生怕主角真的错过时——他们终于相见。
当喜悦的音符演奏出来的时候,妖妖精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十万烟花绽放空中,巨大的快乐击中了她,乐曲也一扫前面的低迷,转向对未来的信心,坚信自己与克拉拉的感情,像相信春天生根发芽的花朵,终有开花结果的一天。
别说普通的听众了,就连妖妖精这种业余的音乐人都被简一鸣牵着走,只有专业的评委才能在此时游刃有余。
不过镜头忠实地记录了评委们的肢体状态变化,明显能读出其中从消极转变为积极的情绪变化。
音乐线条处理得很好,四分音符和八分音符恰如其分,复杂交错的速度变化,起伏不定极具浪漫色彩的情绪波动,一切都处理得清晰明了。评委一边聆听选手的演奏,一边又微微抽离自己的情绪,以冷静理性的目光审视每一个音符,每一个乐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