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放在这儿了……”好歹一个人也生活了十来年,可却仍是不大仔细,衣服洗好了不知道好好的叠放起来,再找时就发了愁,陈卿言翻了一通,衣服没有找到倒是身上又出了些薄汗,人又有些犯懒,索性也就不急着找了,先将胸前的扣子解了两个,又倒了碗茶,趁着热劲儿咕咚咕咚的大口全灌了下去,一屁股坐在了矮凳上缓缓劲儿。
矮凳旁边儿就是陈卿言从二手市场淘换来的衣架,说是个衣架,倒不如说更像是个摆设,今日这件无用的摆设倒是真派上了用处,陆觉那件浅色的西装挂在上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陈卿言那日回屋了才发现衣服还在自己手里头攥着,想追出去怕是也来不及了,本想着今天连带着那把雨伞一同还给他,自己却又突来一了场病——不过也没什么所谓,庆园茶馆陆觉总是要去的,不急,不急。
这么一来,有关于这位陆少爷的不多记忆就这么在陈卿言现在不甚明朗的脑袋里头横冲直撞起来。不单是记忆,好似这个人就是横冲直撞的兀然闯进了自己的生活里,虽是搅得一团乱,但却不算糟。
陈卿言的胳膊肘顶着膝盖,手拄起了下巴,好生盯起了那件儿西装,看着看着居然想起了之前听闻的那件陆觉与徐三小姐的趣事,这么一来,陈卿言倒是有些怀疑起其中“始乱终弃”那一段儿的真实性来,陆觉这人虽是做事不管不顾了些,但待人还算真诚,想必也是有一说一的性格,那样的腌臜事儿不像是他做的出的。但陈卿言却又转念一想,男女之情总归是比不得别的,非要单单的将它抽出来讲才好,他只不过是听说,又怎么能这样肆意揣测?
“与你也并无关系啊。”陈卿言自言自语的念出了声,嗔笑着自己何须为此费神。虽然那天陆觉追到后台来,口口声声说的是“想和陈先生交个朋友”,但陈卿言心里头却明白的很——陆觉这样的朋友他是没办法交的,他们本就不该有这样的交集,是陆觉强行多走了一段寻乐的弯路罢了,陈卿言也还是自己,他就是在这段弯路上一个可有可无的相声艺人,只要陆觉转过这个弯,停滞在原处的陈卿言就会逐渐消失在他的眼前。
这分寸陈卿言拿捏的极好,这些年没爹没妈的日子过下来,挨的最多的就得说是旁人的冷眼,陈卿言也不是没傻过的,但总归是在这浮世当中摸爬,除了一身的泥泞以外,这薄凉的性格也就这么跟着来了。
可这一次陆四少爷的这团火,却要比他碰见过的都要热些。陈卿言不知道陆觉本就是如此自来熟的人,还是他只是对自己如此。但想来想去,自己也不过是一个与他人无异的俗人罢了,是不需要这位陆少爷区别对待的。
夜到底还长,总需要些旁的来打发时间,陈卿言起身从桌上随意抽出了本书,刚翻了两页,就听得外头有人敲门。
一开始陈卿言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一是天太晚了,左邻右舍住的又都是上了岁数的,天一擦黑就早早的睡了,自然不会来敲门。二是外头不知什么时候起了大风,春日本就多风,坐在屋里头都能听见风在外头凭空卷了个哨儿响,院里头的树被拉扯着抖落着枝杈,看上去可怜的很。
敲门声却又响了,门外的人力气比刚才使得要重了些,也似乎更急了。陈卿言这才赶忙起身,嘴上问着“谁啊?”心里头却有了答案,大概是师哥戴春安,毕竟他有过一次“前科”,惹了事半夜来找陈卿言解围,只是这次不知道又闯了什么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