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所有包括不限于招账房、用人、建房子、乃至房子中一砖一瓦一桌一椅,其实都是颜青棠自掏腰包的,包括这两个月众人的薪饷。
这世上不存在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的事,想要人把活儿干好,必然要把薪饷发足数了。
黎泍这个前任的照磨官,每月俸禄不过二两多,又由于上面人霸道,他几乎没什么油水可拿。
织造大人使他出来帮颜东家组建海市,当初他还真担心没人给自己发薪饷,万万没想到颜东家给其他人发薪饷时,竟然没忘了他。
简直让他感激涕零!
更重要的是这薪饷竟然不少,达到二十两之多。
就颜东家所说,干多少活儿吃多少饭,他干的活儿多,所以拿得也多。
而这些日子,他是眼睁睁看着颜东家把一个草台班子,弄成当下规格。
那套颜家的私宅里,未来的海市衙门已具规模。
各房各科,划分清晰,何人司管什么,都条理分明,不存在浑水摸鱼不担责任的。就好比那度支房,取的就是户部度支科之名,里面干活的就是从外面招募来的那批账房。
这些账房来时,还一副文绉绉迂腐不堪的模样,经过颜东家手下之人一调教,算起账来是又快又准,上任第一件事就是把从组建开始到现在的花销全部核算一遍,并一一造册。
度房只管算账做账,支房只管支出与花销,另有稽核房负责查账。
他们现在哪怕是出去买一块砖,都需要有字据,卖砖人不会写字不要紧,可自己写,记下对方姓名,让对方画押即可。
这些字据都会经由度支房核算,然后做成账目,事后经过稽核房核实。而交易所那边也另有几套班子,各司其职,互相监督。
反正黎泍是大开眼界,佩服得五体投地,再也升不起任何轻视之心。
“也不知大人打算何时开衙昭告世人,如今已万事俱备。”黎泍又道。
“等他回来再说。”
是的,纪景行现在不在苏州,他出去了。
至于去干什么,他没细说,但颜青棠猜应该与洋商有关。
想想,你就算在苏州设个海市,也得有洋商前来才行。
洋商从何处而来?
自然从海上来。
但你总得告诉人家哪里有个卖货的地方,物美价又廉,人家才能知道。
纪景行临走时,还找颜青棠借了十万两银子。
是的,他这个江南织造看似威风凛凛,实则囊中羞涩。
偌大的江南织造局,账上竟一文钱银子都没有,他倒是可以从户部那支,问题是户部远在京城,命令发到布政使司那,布政使司是卞青的地盘,可想而知自然是一拖再拖,不能拖那就叫穷。
纪景行气得不行,当天晚上回来后,连饭都没吃。
颜青棠再看不懂他的意思,该要白活了这么多年,遂扔给他一个盒子,说不够还有。
纪景行手捧盒子,第一次,不,第二次感受到被人养是一种什么感觉。枉他身为太子,其实还没有她有钱。
第二天他清晨走时,拿走了盒子,在颜青棠脸颊上落下一吻,然后到现在还没回来。
如今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总是让颜青棠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仙人跳了,他其实根本不是什么端王世子,就为了骗她的银子,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幼稚也有幼稚的妙处/她肯定行◎
颜青棠和黎泍走后, 众商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是不是太过冲动。
说不定这就是颜家和织造局搞出的一个仙人跳,就是为了让他们入套?
这时,走上来一名吏员, 从一旁拿出一卷纸张, 从中抽出一张,开始唱名让被叫名的上前登记。
叫到一名小商,此人忙上前去, 不多时拿着一张纸回来,面色怪异。
“怎么了?”
众商纷纷耳语,又凑上去看。
只见那张纸是以织造局名义发出的公函,其上不光罗列了承接丝绸商需要向朝廷提供多少匹丝绸, 还写了每匹按多少价格算。
何时交货,何时付银, 其上都有写明,最后盖了织造局的大印, 另还有承接商的签名画押。
织造局何时会发这样的公函了?
若之前就如此做, 众商何必苦织造局久矣?
那小商面色怪异小声道:“我听那吏员说,此法是颜东家想出来的,最近织造大人不在, 这织造局很多事其实都是颜东家做主……”
众人哗然, 却又不敢大声说话,只能暂时憋在心里。
不过因为此举,众人对仙人跳之想,倒是淡去许多。
其实颜青棠还真没有把手伸到那么长, 管到织造局去。
如今纪景行不在, 织造局不过小猫两三只, 最大的官就是黎泍。纪景行临走时吩咐黎泍, 他走后,与海市相关的事,都交由颜青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