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会讨厌他,见到他时会恨不得躲开八丈远,此生再见不到最好?”
“……没有”
“他像不像那种爱说大话,实际上半点本事也无,看上去还会殴打女人的男子?”
黎凝斩钉截铁:“不会。”
“这不就成了。”长公主一拍手掌,“裴小郎君如此优秀,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长公主看人的眼光不会差,她只能从客观角度把裴濯的优点都分析给黎凝听,至于感情方面,这就要看他们两人自己的发展了。
长公主拍拍黎凝的肩,笑道:“娘满意他是娘的事,你今夜回去好好想想,若是真不想应这门亲事,娘明日就去跟你皇舅舅说清楚,让他那旨也被别下了,但你若是同意,娘就让你舅舅圣旨早点下,让整个皇城的人都祝福你们。”
其实黎凝心中已经有定夺,只是她还无法接受,她即将嫁人的这个事实,她还未准备好。
说起来,她第一次对嫁人这字眼有概念还是因为裴濯。
裴濯十岁那年才被相府寻回,成为丞相府的小公子,享受本该属于他的荣华富贵,但裴濯在农户家里清贫久了,生活习性除了吃饱穿暖、不用再捡柴挑水之外,没有其它改变,不像其他公子哥儿有那些喜欢铺张浪费吃不得苦的坏毛病。
黎凝十岁时候,裴濯已经十四岁,身量高出她许多,黎凝再如何垫脚都比不过裴濯。
裴濯平日里还喜好捣鼓那些木头,后来黎凝才知道,那些木头是他自己做来给自己练功用的。
十四岁的裴濯已经是个身量拔高的少年,与同龄人站一块都高出许多,加之他力气大,会些功夫,课业又常年第一,学堂那些对他不满的声音越来越少,反倒是仰慕他的人越来越多。
黎凝从八岁起就开始暗中与裴濯较劲,两年了,她还没有在什么事情上能完完全全碾压裴濯。
小郡主不甘心,每日都锲而不舍地盯着裴濯的一举一动,一找到能较量的机会就立刻凑到他跟前,比那些每日都来对裴濯示好的女郎们还积极。
春日一次午后,黎凝在学堂歇晌完,到外面花圃看那些刚开出来的粉嫩花苞,就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吵闹的争执声。
黎凝不欲掺和那些事,婢女又正好去给她取披风还没回来,黎凝正想回学堂去告诉夫子,却突然听见那争执声里还夹杂了一个她无比熟悉的声音。
是裴濯。
黎凝轻手轻脚走到墙角落,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看到的那一幕让她瞬间瞪大眼。
裴濯被一个黑汉用麻袋套住,扔上马车。
黎凝立刻捂住嘴才没有发出声音,满目惊愕。
贵为郡主,黎凝从小就被告诫,遇到那些不认识却企图靠近她的人,一定要有防范心,否则就可能被绑架。
黎凝想,她大概是看到裴濯被绑架的场面了。
这里是学堂,对他们来说最安全的地方之一,又怎会可能会想到居然有人到学堂里来抓人。
黎凝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打算回去找先生和侍卫来救裴濯,她一转身,只来得及看到一块粉色的一角,之后便不省人事。
等黎凝醒来,是在一间陌生的小屋,她低头看看绑在她身上的麻绳,再抬头看看破漏的屋顶,嘴角一撇眼尾一耷拉,泪水都绪好了正准备要哭,突然从她身后响起裴濯的声音:“你怎么会在这里?”
十四岁的少年声音已经不如他之前清脆,带上几许低沉沙哑,黎凝一下子就认出这个声音,没忘记她和这个声音的主人是什么关系,又怎么可能让他看见自己脆弱哭泣的一面。
于是黎凝抬头使劲又快速地眨了眨眼,硬生生把泪意憋回去,等恢复成往日那般清冷高傲的郡主模样,才侧过头去看裴濯。
脆生生声音甚至还带了点骄傲:“你能在这儿,本郡主就不能?”
裴濯:“……”
此时的黎凝完全没有意识到,被人绑架并不是什么值得攀比的事。
裴濯与她一样,身上也缠了好几圈麻绳,动都动不了。
小郡主娇生惯养,细皮嫩肉的,什么时候遭过这种罪,她使劲扭动挣扎,想让绳子松一松,但麻绳绑得很紧,越挣扎,勒得她越疼。
裴濯许是看不下她在那做无谓挣扎,提醒道:“没用的,别白费力气。”
黎凝停下动作,嘴角又开始往下撇,很不高兴,但又不能哭,看上去憋屈又可怜。
“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们。”
周围太过安静,黎凝突然有点害怕,想通过说话声来填补。
过了很久,或许也没有很久,只是因为安静让时间拉长,黎凝感觉自己过了很久才听到裴濯的声音。
“我的养父母。”
“养父母?你不是……”黎凝话说到一半又停住。
他不是丞相府的公子吗?十岁之前一直在陵州裴老太太那儿生活,直到裴老太太离世,丞相府的人才重新把他接回去。
小郡主并没有想太多,天真道:“哦,我知道了,你在陵州又认了一对养父母。”
想了想又感觉哪里不太对,“既然是你养父母,为什么要抓我们?”
黎凝不回过头去看都能感受到裴濯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她又继续说:“是不是你闯了祸,他们才要抓你?”
在小郡主的认知里,养父母与亲生父母无差,既然都愿意养育,又怎么会想害人。
许是她喋喋不休的追问让人忍受不了,裴濯终于愿意搭理她的问题。
“我四岁那年与相府的人走失,被人贩子拐走之后,辗转多次,被卖到当时的养父母手里,十岁时才重新被相府寻回。”
黎凝完全没想到是这么个走向,吃惊地瞪大眼,想去瞧裴濯,碍于行动受限,她只能看到裴濯半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