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礼的瞳仁很深邃,似乎只是一秒钟,又似乎经过了无数考量,他走到她面前,绅士地俯身,邀请她跳了一支舞。
那晚尤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上谢承礼的脚步的,明明只喝了一杯酒,整个人却醉醺醺的。
她更不知道酒会美女如云,他为什么偏偏邀请了她,她很清楚自己的样貌在这个缤纷的酒会中并不是最显眼的那个。
可当一曲舞毕,谢承礼想要松开她的手时,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伸手抓住了他:“你还……”
话到嘴边,却在看见他得体地像看一个初相识的陌生人的目光时顿住。
谢承礼垂眸看了眼她拉着他的手腕,淡淡地笑了一声:“你叫什么?”
尤枝沉默了一会儿:“尤枝,我叫尤枝。”
“尤枝,”谢承礼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我要走了。”
“一起?”
那天,她做了这一生最大胆的决定——跟着他走出了酒会。
回去的车上,谢承礼正出神地想着什么,眉眼淡漠又从容。
尤枝手足无措地坐在他身边。
直到他突然开口:“尤枝。”他总爱连名带姓地唤她,之后一年多也是这样。
他的声音低沉又清冷,念着她的名字时,像带着一股细小的电流,听得人酥酥麻麻的。
尤枝转头看过去,他正目光深邃地看着她:“谢承礼,”顿了下又补充,“承礼启人的承礼。”
尤枝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在自我介绍,下意识地说:“我是花枝的枝,因为爷爷是小学语文老师,我出生时,爷爷刚好教到‘犹有花枝俏’,原本想要取名花枝的……”
爷爷说,他的小孙女长得这么俊俏,当然要叫花枝,可叫来叫去又嫌花枝拗口,便给她取了尤枝。
说着说着,尤枝便觉察到车内的寂静,即便谢承礼的表情没有任何不耐,余下的话她也说不下去了,讪讪地笑:“我知道你,谢……承礼。”
谢承礼的神色没有任何意外,他这样的人,似乎总是习惯了万众瞩目,被人熟知。
之后,尤枝跟在他身侧,一路上迎着前台服务生投来的诧异目光,进了宫殿似的酒店。
也许是性格内向的原因,从小到大,她越是紧张,表面便越是平静,所以即便心脏快要跳出喉咙,她依旧安安静静的,情绪没多大起伏。
直到进了顶楼的豪华套房,谢承礼为她倒了一杯酒,问她有没有什么想提前说的。
尤枝沉默了一会儿,问:“那些人……为什么这么看你?”
她其实是有私心的。
这些年来,谢承礼从没有过任何绯闻,身边甚至连异性都极少出现,即便有也是因为生意往来。
如今他却带着她来酒店,甚至不避讳那些人的目光,足以说明,她可能是他的极少之一。
谢承礼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格外深邃,仿佛一眼就看穿了她的私心,却没有戳破,只说:“也许因为从没见过我带人来这种地方。”
尤枝抿着唇再没有说话。
成年人的感情确定得总是很快。
那晚,两个人在房间又喝了几杯酒,酒意氤氲时,也是最暧昧的时候。
尤枝紧张到已经忘记了那时谢承礼的表情,后来和他在一块后,对比之下隐约想起那晚他喝酒比平时急了些。
起初二人都很生疏,第一次也并不像文字和影像描述的那么美好,甚至谢承礼的冷静自持一度破功,二人身上汗涔涔的。
后来才渐入佳境,一直折腾到凌晨一点多。
第二天是周末,尤枝醒来时已经十点多了,落地窗前的桌上放着早餐。
谢承礼正在套房的客厅开着视频会议,他的五官立体俊美,戴上了金丝眼镜,修长的手指偶尔在键盘上起起落落。
尤枝看了一会儿,最终回到落地窗前,窝在休闲椅上,静静地看着外面的风景,就像看见了另一个维度的锦市,繁华,冰冷,纸醉金迷。
直到房门被人礼貌地敲了两下,谢承礼站在门口看着她,不知道站了多久。
他并没有要她的联系方式,尤枝也没有主动留。
谢承礼只派人送她回了家,在她坐上他的车时,他说了句:“尤枝,你的影评写得很好。”
显然,他搜索过她的信息。
那之后,二人断了联系。
直到一周后,尤枝收到了两条陌生人的信息:
【今晚有时间吗,带你见些朋友。】
【我是谢承礼。】
那时尤枝自己都没想到,和谢承礼共度一夜后的第二面,他就带她见了他的朋友。
虽然他从始至终并没有明说二人的关系。
办公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两声。
尤枝从回忆中抽离,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怔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