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誉那种人,连“求你”这种话都说了,冬宁都不为所动,现在怎么回头?
总不能说他发达了,她突然又爱他了吧。
他是发达了,冬宁想,但性格真是丁点没变。
他以前就有别扭的毛病,做普通同学的时候不明显,甚至表现得还挺成熟,谈恋爱之后才肆无忌惮地暴露出来。
虽然这种性格被林佳乐称为“高岭之花”,沉默的男人自带魅力光环,但冬宁认为自己的评价才是一针见血:公主病。
心里想十句,嘴上不说一句。
说出来的那一句,很大概率还是反话。
在一起的时候,冬宁哄他哄习惯了,此时此刻,也没怎么认真怪他有话不直说。
在枫丹白露的车站外,他可能就是猛然碰面以后不想让她那么舒服地走,但真把人留下来,也是真心反感,多说一个字都觉得烦。
冬宁能体谅他。
车里维持着沉默,过了会儿,房车靠边停下,冬宁听见副驾的人下了车,几分钟后,再听见车门的开关,隔板紧接着被人敲了敲。
隔板降下来后,副驾的年轻男人递过来一摞看上去就干燥温暖的毯子。
他嘴上叫的是“老板”,但盛誉坐着不动,冬宁只能起身接过,连声说谢谢。
男人比她还客气,慌忙说“没事没事”。
隔板再次升起。
大小毯子各两块,冬宁把大的披在肩头,小的准备拿来擦头发,另外两块给了盛誉。
这回她没说话,半起身把大的那块直接盖在盛誉的腿上,小的塞进他手里,催他:“擦擦头发,不然真要感冒了。”
这会儿,车里的温度也起来了,冬宁抖得没那么厉害,讲话时的大舌头也好了很多。
盛誉甩开冬宁的手时,她一时没防备,胳膊飞出去,手背在车顶撞了下,发出嘭的一声。
她回神得很快,好声好气道:“你跟我赌气没关系,可你就这么坐着,晚上回去就得发烧,你要是实在看我烦,就让司机靠边停一下,这会儿还早,怎么都能找到车回去,给我把伞就行。”
冬宁已经看到车门上插着的那两把黑色的伞。
说着,冬宁又往他对面的座位上挪了挪,小心不让自己碰到他,只把小毯子朝他手边推:“我估计,你来巴黎,肯定多半是为了公事,要是病了,怎么都不方便,对吧。擦擦吧。”
盛誉说:“你说对了,我确实看你很烦,要是你能自己回去,就请你先下去吧。”
冬宁把半干的头发捋到耳后,笑了下,说:“好,麻烦你跟司机说,让他靠边停。”
冬宁又说了一遍:“能借我把伞吗?”
“打算怎么回去,找你那个不是男朋友的同学?”
冬宁想说这跟你没关系,但又不想让气氛太僵硬,还怕他不借给自己伞,所以顺着他的意思道:“现在才刚三点多,往返快一些的话两个小时足够了,就麻烦他一次,你不用担心。”
“我没有担心,就是好奇,你对他的麻烦,打算用什么回报。”
“同学之间,没必要太计较等价来往,非要回报,也不急于一时。”
“是吗,我还以为不用计较等价来往这句话,是用在你自己付出的时候。”
“……你别让我后悔留下来。你知道,我本来是好意。如果不是你,我早就已经到了巴黎,说不定现在正在聚会上吃蛋糕。”
盛誉笑了一下。
冬宁突然发现,他笑起来怎么会那么讨人厌。
“这样。”他慢条斯理道,“我还以为你是没看上他的路虎。”
虽然不冷不热的语气和本人寡淡的神情都根本不像,但他的话确实就是个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多有钱的暴发户。
他对冬宁说:“今天这辆车是劳斯莱斯。”
他开始照着冬宁希望的那样开始擦头发了,可是冬宁坐在他对面,没觉得放松,只觉得被他手腕上那块随着他擦头发的动作偶尔露出来的腕表晃得胸口发凉。
家人,同学,朋友,陌生人,没人不知道盛总现在身价傲人。
想跟他扯上关系的人不会是少数,前女友大概也是个不出人意料的成员。
人家只是客气寒暄一句,她就不由分说带着他游览、吃饭,的确像是明晃晃的倒贴。
冬宁反应过来,盛誉也许根本就不是对枫丹白露不感兴趣、对牛排胃口不佳,他纯是被过于倒贴、不懂看人脸色的前女友坏了兴致。
“怎么样,还下车吗?快到我定的酒店了,我估计,应该不太会比你那不是男朋友的同学开生日聚会的地方差,你要想上去坐坐,也可以。”
冬宁想,他这会儿话又多了,能用“同学”两个字概括的人,他非要一遍遍地重复“不是男朋友的同学。”
盛誉还加了一句他之前也说过的话:“毕竟好长时间没见了。”
这话换个语境就变个意思。
跟在一起吃饭后面,是当时的冬宁没能听出虚情假意的寒暄。
可现在跟在他的酒店后面,冬宁不明白也得明白。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