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上京的局势就像夜里吹来的云雨,转瞬就转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林飘和沈鸿在夜里睡下,听?着?外面淅沥沥的雨声,林飘没有睡意,始终没太睡着?,便一?直侧耳倾听?外面的雨声,一?滴一?滴,一?串一?串,沿着?屋瓦檐角落在砸在地面上,水珠打在青松上,稀里哗啦的,细细的闷响。
深夜,皇宫送来一?封加急信,呈到了皇帝桌前。
公?公?双手呈上,皇帝取在手上,看了一?眼上面写的字。
草民白若先奉上。
皇帝看着?这几个字,停留了几秒,拆开了信件。
抖开信纸,皇帝一?行一?行的看完了,最后将信纸放在了桌上,有些感慨。
“白先生才华横溢,少年时我便多有仰慕,我一?直以为?他一?身傲骨绝不低头,原来也会?被逼至如此。”
楚誉感觉自己像个旁观者一?般,看着?这一?切,喟叹这一?切,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并非由他的意志做出来的一?样。
的确不是他的意志所做出来的。
他心中始终还记着?白若先的好?,白若先少年时对自己的宽慰,青年时对自己的扶持。
他做的是对的事,便不能?将感情。
他要达成目标,他要成为?万人敬仰,流芳百世的好?皇帝,这足以抵消一?切野心带来的罪孽。
帝王的路便是如此。
就像他的父皇,父皇如此的眷恋他的大哥,又深爱太子妃,可是他却借刀杀人,又打着?为?大哥平凡报仇的名声,还了理太子清白,也夺走了他的性命。
他深爱太子妃,却将太子妃困死在了偏殿,太子妃深夜纵火,阖宫出动,他却没有叫任何一?个人进去救火。
他知道她在寻死,他成全?她。
他更清楚,她还活着?,她在他身边的事绝不能?泄露。
这不是寻常人做得出来的事,正是因为?这不是寻常人做得出的事,他才坐在了这个寻常人坐不上的位置上。
楚誉深吸了一?口?气。
他做得已经比父皇好?太多了。
若说罪孽,有谁的罪孽比父皇还多。
谁也说不清楚景阳的生父是谁,父皇囚禁太子妃,很快便有了景阳。
楚誉为?皱眉,可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他将景阳视若生命一?般的疼爱,最后却是景阳结果了他。
景阳亲自去寝殿,穿着?当年太子妃的服制,刺了他两剑。
他的代价会?是什么?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楚誉没有继续去深思,而是垂目落在那封信上。
白若先何等高傲的人,一?生笃定的爱着?家国,如今却因为?凌家的事,写信来说情,虽然话语平实,并不卑微,但能?写出这样的话,对于白若先来说已经是极大的退让了。
后面他还说,他想?要以前首辅的身份,推沈鸿入阁。
白若先向来不喜欢沈鸿,如今大约是知道自己大势已去,甚至想?要用手中残余的权利,再?卖一?个人情给沈鸿。
楚誉本?就要赏赐沈鸿,正愁不知道把他再?往哪里升,如今白若先来了信,让沈鸿入阁理所应当,还能?挑起?世家的内讧和不安。
沈鸿逐渐开始靠近首辅的位置,世家只?会?越来越不安,那时候他们能?够有的下手机会?只?会?更多。
这对于他和沈鸿来说便是一?场围猎,世家外无援助,内无依托,再?怎么挣扎也无法从他们手中逃脱,与其挣扎不管乖乖交出权力,如此还能?换取到一?些优待。
……
林飘知道沈鸿被白若先特意荐举入阁之后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一?定有阴谋。
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可是这不就是纯纯的送菜吗?直接一?下把枕头送到沈鸿脑袋底下了。
沈鸿年纪不够,混到这个位置已经算是多方都肯给面子的结果了,要说入阁,不再?熬个五年十年怎么会?有结果。
结果没想?到白若先居然帮着?点了一?个外卖。
林飘很犹豫,害怕这个外卖有毒,都不敢太高兴,等着?沈鸿回来了便和沈鸿商议起?这件事。
“白首辅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总感觉怪怪的,他恨你还来不及,怎么还举荐你入阁,是想?让你对凌家人手下留情吗?可凌家办都办了……”
凌家能?保住的人基本?都保住了,只?要身上没有人命,没惹得天怒人怨,没卖官鬻爵搞得太狠的,皇帝和沈鸿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饶过去了的,毕竟皇帝和白首辅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沈鸿也知道这件事不能?做太狠,不然以后皇帝某一?刻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白若先了,第一?个倒霉的就是沈鸿。
出来凌玉楚的死是个意外,这件事其实没什么大问题,如今再?求情也没什么道理,就算不求情,后面也不可能?再?对凌家做什么了。
沈鸿也有些不解,不知道白若先此举到底有何深意,若说是想?要卖他一?个人情,他觉得白若先不是这样肤浅简单的人,他如今荐举他入阁是不合理的,但凡他还想?要回来继续呆在首辅的位置上,就不会?让一?个自己讨厌的对手入阁。
“白先生大约有他自己的考量,但许多事都是走一?步看一?步,总归这一?步对我来说是很好?的。”
林飘点头:“对的,恭喜你入阁,入阁是不是就能?当首辅了?”
“哪有这么简单,入阁的人许多,排能?力,排资历,都要熬上许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