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进入高潮阶段时,穆于终于下出了决定性的一招妙手。
肖韵不懂围棋,她又不肯问身旁的那位彻夜不归的不孝子。
听着周围人连声感叹和赞赏中,肖韵问穆心兰:“乖乖这是赢了吗?”
穆心兰没有立即回答,比赛氛围紧张专注,她的内心波澜起伏。
穆于的每一步棋都好像是无声地告诉他,哪怕曾经她对他过于不公与苛责,但他依然找到了自己的路。
她断定穆于在围棋上没有天赋,无视他的渴望与梦想,最终换来的结果是穆于的决绝与逃离。
而她当年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为了穆于好,还是仅仅为了满足自己对完美的执着。
肖韵没得到回答,疑惑地看向好友,却瞧见穆心兰眼中闪烁的泪光以及起身离开的背影,肖韵连忙追了上去。
经过数小时的激烈较量,穆于终于以微弱优势取得胜利。
他从对弈室中走出,回到观赛席,只看到只有周颂臣一个人在:“肖姨他们呢?”
周颂臣清晰地看到了穆于眼中的失落:“他们去上洗手间了。”
他眼也不眨地说谎,随后在微信上发了数条消息给自己亲妈,叫她不管用什么方式,都要把穆心兰带回来。
消息刚发出,就见穆心兰气喘吁吁地奔了回来,肖韵笑容满脸地跟在她身后。
穆心兰怀里抱了一束花,穆于看见了,面露惊讶。
肖韵笑道:“乖乖,这是你妈妈特地出去给你买的花,给你庆祝比赛胜利呢。”
穆心兰低哑道:“你下得很好,继续加油。”
说完她把花递给了穆于。
这让穆于感到怔然,这样的对话很陌生,穆心兰几乎从未对他说过。
身旁的周颂臣将穆于连人带花一起拥入怀中:“恭喜啊,哥哥。”
见他们这般情态,肖韵忍不住了,咬牙警告道:“周颂臣!”
周颂臣用力地搂了搂穆于才松开手:“妈,我马上就要走了,你就不能让我多抱抱?”
穆于回过神来:“你要走了?”
周颂臣嗯了声:“我们小组刚进辩论法庭的决赛,得回去准备了,你进步这么快,我可不能输。”
穆于下颌埋进花里,缎霞一般的花光涌在了他脸上,好似脸也被花蹭出些粉意:“好,你也加油。”
穆心兰看见穆于的神情,忍不住愣了愣。
比赛刚结束,周颂臣就叫了车,裤子里的手机震动着催促,他拿着手杖跟穆心兰和肖韵告了别,往场馆的门口走。
周颂臣离开后,肖韵和穆心兰又留了几日。
这期间周颂臣不断地收到来自母亲的信息,说穆于的俱乐部有个女性棋手同穆于适龄,两个人关系很好。
说穆于对那个女孩子照顾有加,两人如何般配,天生一对。
说穆于肯定是正常的,喜欢女孩的异性恋,让周颂臣别发疯。
周颂臣将那些信息一条条地转发给了穆于。
收到消息时,穆于正跟俱乐部的人一起吃火锅。
肖韵和穆心兰是今天的飞机,他还有最后一场比赛,不方便送人,罗军自告奋勇,帮他把她们送去了机场。
穆于看着那些消息,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便回了条:只是朋友。
周颂臣却说:我们不也只是朋友?
隔着火锅的热气腾腾,穆于笑着点击屏幕:是啊,我们也是朋友。
周颂臣沉默了许久,直到穆于慢吞吞地将火锅吃完了,回酒店的路上,他才收到周颂臣的消息——我不想跟你做朋友。
穆于没有回。
回程的车上,周颂臣的视频电话来了,穆于点了接通。
比赛后的气氛使然,他在桌上喝了点酒,滚烫的额头贴在冰冷的车窗上,车子拐了个弯,薄光映亮了眼尾的红意:“怎么了?”
周颂臣的脸在手机屏幕里,好像威慑性和压迫感都少了许多,隔着两个城市的距离,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将穆于怎么样。
周颂臣没说话,安静在空气中似水般流淌。
直到穆于下了车,他拿着手机,没有立即回房。有罗军在,一些话不好多说。
他慢慢地在街上踱步,就像几天前周颂臣陪着他一块走过的地方。
穆于的声音轻轻的,像是哄人一般:“为什么不说话?”
周颂臣声音很低很沉,从话筒里传来,像是失了真:“我跟那个女生在你心中是一样的?”
穆于握着手机,清醒了些:“也不完全一样。”
周颂臣的声调高了些:“什么叫也不完全一样,你应该说我跟她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