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肩而过的瞬间,祝天语似乎太疲倦了?,脚一崴,扑通一声跌落河中。
见秋丢下手?上的水桶扔给她,祝天语往前一抓,伏在水桶上,水桶另一侧有绳索,她的视线被水流打断,只顺着力?度往前游。
救援队的小伙伴连忙淌水下去,一把捞起她,安抚道:“队长,没事吧?”
“没事。”祝天语一把抹去脸上的水渍,盯着一旁始终安静的见秋,那双眼睛里依旧是一贯的乌黑淡漠。
见秋弯腰拾起水桶,将?绳索整理收进桶里,和专家?团队说:“走吧,去下一个地方。”
祝天语扭头朝救援队说:“我们也走吧,还有好多事要做。”
救援队的人往后瞧:“队长,刚刚那个专家?救了?你,要不要跟人家?道个谢啊?”
“做完事再说。”祝天语垂下眼睛,湿发上滴着有些脏的河水,嘴唇抿得很直。
三天后,这?附近村庄处理完毕,见秋准备离开。
祝天语叫住了?她:“哎,聊聊吧。”她身上的救援服还没换下,干练的蓝色衣服有些脏,泥土和黑色印记挂在上面,一点也不精致娇俏。
“师姐,你们认识啊?”小助手?在一旁好奇问道。
见秋擦了?擦手?,把东西放下,“你们先收拾东西,我等会?过来。”
小助手?乖巧应道:“好滴好滴~”
两人顺着逐渐恢复干净的河流行走,岸边不是什么?青草香,而是污水处理药剂的味道。
这?些天闻多了?,两人都有些习惯了?。
祝天语摸了?摸鼻尖,踢着路边的小石头,好半天没有说话?。
沉默了?很久,见秋走到?树下,扯过椅子,自顾自坐下。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祝天语小跑着过来,没发现第二个凳子,就扯了?块木板过来,坐在木板上。
见秋淡淡问:“我什么?样?”
祝天语望着湖面,“半天也不说话?,跟个木头一样。”
见秋面无表情说:“不是你找我吗?”
祝天语抿着唇角,消瘦了?许多的脸颊显得很锋利,但眼睛很亮很精神,“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见秋双腿自然分开,漆黑瞳仁深深:“我也没想到?。”
“我们还真是有缘”祝天语用了?个奇怪的词。
全国这?么?多人,她们的身份被调换了?。地方这?么?大,她们还能?相遇。
见秋哦了?声,说:“算是吧。”
“队员们都让我来谢谢你。”
知道她指落水的事,见秋眼底没什么?波澜,只说:“小事。”
祝天语晃了?晃头发,有些自嘲地说道:“你不是应该看着我去死吗?怎么?还丢木桶下来救我?”
“没有我,你的队员也在旁边。”见秋平静说出事实。
“哦,也是哦。”祝天语胡乱撩着头发,这?个动作和梅雪紧张时很像,见秋瞥了?眼,无意间瞥到?她放在膝盖上的小拇指断了?一截,顿时挪开视线。
祝天语盖住手?指,又放开,笑了?起来,耸耸肩,尽量轻松地解释:“有一回救人时,被钢筋戳穿了?。”
见秋问她:“救下了?吗?”
祝天语说:“肯定救下了?啊,那孩子父母对我感恩戴德,恨不得跪下给我磕头。”
见秋说:“挺厉害。”
略一怔忡,祝天语低头笑了?一下。
良久无话?,祝天语兀地说起了?些无关的事:“我把股份和房产都捐了?,成立了?救援队。”
见秋没什么?反应,只应声:“嗯。”
重新?恢复生机的湖面有了?鸟类驻足,斜飞过来沾些水,又飞向高空中。
那影子落在祝天语眼中,她说:“爸爸说我受不了?贫困的苦,更不能?接受没有金钱堆砌的生活,是玻璃房里的被精心养护的花。”
是,她的前半生确实衣食无忧,她确实不曾经历风雨。可他们都没有看她努力?的样子,就说她吃不了?苦,凭什么?啊?
所以她把那些东西都捐了?,成立天空救援队,天南海北四处游历,哪里有灾害,哪里需要帮助,他们就去哪里。
见秋没说话?,只静静注视河岸那边仅剩的几处稻田,绿色的叶在努力?迎风招展。
“妈妈恨我,哥哥说我偷了?你的人生,”祝天语的声音低了?下去,几不可闻说,“还真是对不起啊。”
收回视线,见秋睨着祝天语的神色,祝天语仰头和她对望,又在那双乌黑眼眸中溃败般收回视线,双腿卷曲,把手?搭上去,含糊着转移话?题:“干嘛?你还要抓着我不放啊?”
“不是你的错,”见秋的声音像是从遥远天幕尽头落下,拨开厚重云层,下了?一个定义,“只是命运弄人。”
抓住膝盖的手?骤然用力?,祝天语把脸埋进去,眼眶里泛着红。
这?是她一直、一直想听?到?的话?啊!
她想要的不多,只是想听?到?一句自己没有错,只是想要爸爸妈妈继续爱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