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中年夫妻坐在大堂的椅子?上?,两个人面露难色还在商量着什么,走近了便可以?听到男人说,“这?病不治了,我们回家。”
女?人挽着男人的手,“得治,你等等我再去跟老板求求情,让他们匀我们便宜点。”
刚刚上?楼的时候谢昀庭便听到两人在和老板讨价还价,老板的声音响亮,轻易忽视不了,姜南溪一心想着外婆的事并?未发现。
谢昀庭捏了捏姜南溪的手指,眉梢往男主人的方向挑了挑,姜南溪瞬时明?了,她上?前跟老板商量,“我临时有事,我的房间给他们住可以?吗?”
老板不太情愿,这?房他不同?意,房钱也是退不了,在医院附近开店,苦难的事看多了心便硬了。
“老板,今日的房钱退不了,接下来几日的房钱和押金总是能退的”,谢昀庭和旁人说的时候,声色总是带着些冷厉。
“退是能退……只是”,老板犹犹豫豫,还在想怎么可以?少退一些。
“老板行个方便,在这?住的多属不易,您就动动手指把住客换一换,押金和房钱都可以?收了,何乐不为”,姜南溪补上?一句,“这?样我额外再付500元房钱,算作?你的劳动补偿如何?”
那间房一天120元,姜南溪付了三天房费,240元押金,一共600,再出500,一共1100,对于老板来说也是不小的收入,诱惑摆在这?里当然愿意。
中年夫妻握着姜南溪的手感激不尽,从包里翻出500块钱递给她,姜南溪摆了摆手推回去,“大姐,您好好带爱人看病,希望您爱人早日康复。”
再三推让不过,中年夫妻将钱收回了口袋,那500块钱是他们打算住10天的房费,满心感激,“姑娘,你们是好人,好人一定会有好运的。”
临走时,谢昀庭回身跟老板提醒一句,“一周后我们会再来的。”
会来看看,支付的房费是不是却有着落,话虽这?么说,但是来不来得了说不定,这?话只是给老板的紧箍咒。
不得不说谢昀庭做事周到许多,姜南溪挽着谢昀庭的手臂,她抬眸看着他,“你平时对这?些小事都是这?么上?心吗?”
“那得看对谁”,谢昀庭拿出车钥匙遥控一下,寻找到车的位置。
姜南溪无端想起,合约的最开始,她问他是不是经常送人名?片,当时放弃他也这?么说,不总是那么有空去做这?些闲事。
谢昀庭定的酒店在医院后面两道街,只需要等一个红绿灯,开车十分钟是保守估计,酒店是四星级标准,无论是卫生环境还是空间都没得说。
他事先差使酒店的服务员换上?了全?新的家居四件套,姜南溪看着这?样的安排,心里暖意不止,她合衣躺在床上?,枕在他手臂上?,环着他的腰,“你对我这?么好,会容易上?瘾的。”
“上?瘾有何不好?”谢昀庭抚着她光洁的肩膀,心无杂念。
姜南溪仰头盯着他看了些许时间,又收回了目光,怕分离,终将这?句话咽了回去。
晚上?谢昀庭叫了酒店的订餐,姜南溪面相上?看起来很平静,心里却十分焦急,强忍着却仍旧看得出。
等消息的过程才?最煎熬。
谢昀庭想方设法哄着人入睡,熬到一两点总算睡了过去,天刚刚亮,一通电话又将人唤醒,姜南溪猛然从床上?翻身起来,接通了电话。
她根本没有睡熟。
朝阳
凌晨五点, 安静的房间被铃声吵醒,姜南溪几乎是从床上弹了起来,她伸手从床头柜上够过手机, 母亲林月清的名字在上面闪烁着,按下接通键的瞬间她的手却开始颤动, 迟迟不敢有动作。
谢昀庭察觉后, 从身后靠了过来,掌心握在?她的肩头, 替她按下了接听键,姜南溪却捂上了耳朵不敢听,这一刻她变成了恐惧的悲观主义。
透过缝隙,她还是?听到了母亲字正腔圆的带着疲惫的语调, “南溪, 外婆醒了。”
醒了, 真的醒了。
她扔下手机,转身面向谢昀庭靠在?他肩上, 才?敢将昨日未说完的那半句话说出, “昀庭,我外婆醒了, 醒了, 医生说如果醒了就没有大碍了。”
喜极而泣的泪, 毫无顺序的滴落,他拍了拍后背, “没事就好。”
“所以好人真的会有好运是?吗”,姜南溪收起啜泣的声音, 换了个姿势靠在?他肩上,想?起前一日她无意间帮到的那对夫妻说的话。
谢昀庭揉了揉她的发, 脑海里?记忆里?也开始翻飞,“南溪一直是?个善良的人,所以好运会一直在?的。”
等她情绪平静后,姜南溪起身去医院替换母亲,想?必小姨和?舅舅一会儿也该在?来的路上了,谢昀庭开车送她。
自从上次和?母亲不欢而散后,时隔两?个月再次单独见面,姜南溪不免替谢昀庭有些忐忑,“要不待会儿你等在?车里?,我自己上去就好。”
“不放心我”,谢昀庭单手打方向盘,腾出一只手握着姜南溪。
“不是?,我妈妈说话的方式,我怕你受委屈”,姜南溪认真解释。
“娶了她疼爱的女儿,受点委屈也正?常,况且也没受什么委屈”,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他腾空手摸了摸她额头的碎发,安慰了一句。
既然?他坚持要上去,姜南溪也不再阻挠,现在?的情况和?之前已?经不一样,或许她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跟母亲再说说,也许她就没那么生气了。
重症监护室门?外,外公在?走?廊临时的病床上躺了一夜,身上的衣服皱了,但是?精神看起来却格外的好,他等着医生同?意探视后便要进去,任由林月清怎么劝解也不离开,固执的像个孩子?。
姜南溪从未见过外公这样,但又有些理解。
外公和?外婆的感情一直很?好,外公的性格偏向内敛板正?,外婆的性格却是?爽朗欢脱,和?外公外婆住的那段时间,她经常听到外婆“嫌弃”外公太闷,生活过得太沉静,但是?每次出门?又不自觉地牵着手,走?哪儿都离不开。
如果说分开最久的时间,这一晚应该算是?外公最煎熬的时候。
“外公,离探视还有段时间,你要不要去酒店洗一洗,再换身衣服,一会儿外婆看到你这样该心疼了”,姜南溪走?过去挽着外公的手臂,像哄小孩子?一样,然?后偷偷凑近他耳朵,说起了悄悄话,“外婆不是?最喜欢花嘛,你要不要趁这个机会买一束。”
外公的神色豁然?清明,只见他迅速从床上起身,背着手便要离开医院,林月清看了眼女儿,想?交待什么又终究什么都没说,转身追着父亲去了。
姜南溪将酒店的房间号和?地址发到了林月清手机上,站在?病房外透过玻璃往里?面看。
惶惶然?的一晚,谁都想?到了不好的结局却又不愿相信,虽说生老病死自有安排,但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还是?令人措手不及。
意外来临时才?知道,谁都没有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