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没事,小溪,合不来爸爸这边还有其他朋友”,姜业成试着安慰自己的女儿,但是看起来并不擅长。
“爸,我现在不想考虑感情的事,我只想专心工作”,姜南溪耐心地一字一句解释,她希望父亲能理解她,起码小时候每次她耐心地跟父亲说自己的想法时,父亲都听得进去。
“小溪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安定下来爸爸才能放心,再说你妈妈”姜业成继续苦口婆心,他觉得南溪好像和小时候的那个小女孩不一样了。
“爸,你说吧,你又安排了谁,我去见不就是了,别搬出我妈”,姜南溪觉得这场谈话进行下去也毫无意义,她父亲早就听不进去她的想法,而她的母亲更是,从十二岁以后,到二十七岁之间,她们见面的次数不超过十次,其中五次还是她去德国留学期间。
“小溪,爸爸不是”,姜业成也不知如何说,只留下这半句,他知道姜南溪和母亲之间有心结,原以为她出国这几年或许有解开,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姜南溪没想到,父亲的人脉出了青州也如此广,隔着七八百公里,他还是能如此迅速地替她安排好第二个相亲对象,周五下班她便收到了对方的联系方式和餐厅地址。
小时候她总是在想,如果她乖巧一点听母亲的话,母亲会不会就不和父亲离婚了,后来她想,她一直很懂事的话,就能让所有人都开心,现在她突然想,有谁在意过她开不开心呢?
催婚
周六傍晚,姜南溪看完两个小区的房源,卡着点赶到了江南酒店,酒店似乎在举办盛会,门口铺了长长的红毯,她下了出租车站在红毯末尾确定餐厅的定位。
她看了眼导航的地点,显示就是在这里没错,趁着门口迎宾空闲的时间,姜南溪上前问了一下位置,这个酒店分为ab两座,她所看的餐厅位置在b座,此处是a座。
姜南溪顺着迎宾的指引往b座的方向走去,并未注意到身后红毯的处停下的车子,一辆已经停产的宾利慕尚缓缓停稳,男人高定款的皮鞋落地,墨蓝色的西服袖口立于胸前,修长而又干净的手指系上西服的纽扣,一身笔挺的西服衬托着男人矜贵而又不容靠近的气质。
谢昀庭身高腿长,挺阔的身姿,不过数秒之间,已经走至红毯另一侧酒店门口,迎宾走至前替他挡着旋转门,旋转门和酒店玻璃的方向错落,他看到了沿着酒店玻璃往b座走去的女生。
他收回目光,正了下领带。
周年庆宴会准备就绪,只等他的到来,主持人便宣布了庆祝晚宴的开始,一阵热烈的欢呼声中,周氏集团的董事长和高层领导相继开始讲话,原本也安排了他作为集团董事讲话的环节,碍于他很少在这种场合落言,最后安排活动的人还是隐去了他讲话的环节,替他省了不少事。
一般晚宴正式开始,谢昀庭和各位长辈打完招呼,稍作停留便会离开,这晚他却比往常稍微久留了一些,陪着周老爷子和几位董事聊了会儿。
男人之间的话题多是生意,谢昀庭应付便是,只是后来周老爷子的太太过来,话题自然而然都引到了生活上,“阿庭,奶奶没记错今年30了吧”。
“年末就是了”,周奶奶身材娇小,谢昀庭欠身回复了一句,和周氏家族的四位老人说话向来是礼在先,早先谢家遇到困难时,周爷爷曾挺身而出,这份恩情在谢家这几代里一直被强调不曾忘记,用谢爷爷的话说,谢家走到今天这位置,少不了周家的助力。
从小作为继承人被培养的谢昀庭,自是忘不了这一切,所以每次周氏老人的问话都是回答的毕恭毕敬,这次自然也是。
“阿庭,男人事业做到这个地步,也该成家了”,在场的人都好奇谢家这位新上任老板的情感状态,但是没人敢多言去问,除了周奶奶,当然他们更多关心的还是如今开始走下坡路的周家和谢家的关系如何。
“奶奶,阿庭会放在心上的”,周奶奶从不混迹于太太圈和商场,谢昀庭自知周奶奶只是出于老人的关心,所以他回答的也是极为耐心,说完还用手拍了拍周奶奶,众人看完各自也有了自己的判断。
又陪着闲聊了几句,谢昀庭看了眼腕表的时间,和几位重要的人告别后,离开了酒店。
那辆宾利慕尚早已在门口停好,门童看着谢总出来,自然上前开好车门,等谢昀庭上车落座,司机刘叔问道“少爷回玫瑰园吗?”
“等一会儿再走”,谢昀庭背靠后座,松了下领带,看了眼窗外。
刘叔是谢家的老司机了,以前负责给谢昀庭父亲开车,也算是看着谢昀庭长大,说话自然是不太有防备,“少爷是要等人吗?”
“半小时,时间到了便走”,谢昀庭并未回答,他不喜欢别人过问私事,今晚被当众“关照”,已经不太舒服,此刻他面对着亲近的人,半点也不想遮掩。
许是觉得话说重了,半晌后,谢昀庭语气淡淡地一句,“刘叔,我爷爷那里是不是有上好的春茶,你抽空帮忙取一些过来”。
“好嘞”,刘叔听到这句果然情绪畅快了许多,倒是再也不多话。
车里还放着未看完的文件,谢昀庭顺手翻了起来,却又时不时往窗外看几眼,也不确定是在等什么,终于他再次抬眼窗外之时,便看到了那个女孩,姜南溪,大衣还挽在手臂上,不是上次的颜色,头发随意地散开在脑后,整个人看起来很松散,只是情绪看起来并不是那么自然,脚步也急了一些。
出了酒店,大衣仍在手里,她似乎在找什么,目光无措地搜寻了一圈,直到看到了酒店不远处的石柱子,才走过去躲在了后面,谢昀庭的车停在a座的对面,侧着的角度将这一切悉数收进眼底。
姜南溪来完成这次约会,以为应该是和沈砚洲差不多的类型,只是这次这位让她见到了男人的参差,因着对酒店不熟的缘故,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晚了十分钟,她先是跟对方道歉,没想到对方风度不佳,嘴上说着“没关系,迟到是女生的特权”,却借此握手言和揩油。
好不容易忍到半小时,姜南溪找好了理由结束饭局,谁知对方又提出“姜医生,来得晚走的早,看起来对这场约会很不重视呢”。
姜南溪维持着最后的客气,“是确实有事,况且我们也确实不合适”。
“看来我入不了姜医生的眼,不如这最后一杯红酒算是对今晚做个美好收尾”,男人说这话的同时,姜南溪已经起身准备走,她正在桌边,男人在递上红酒杯的时候一个“不经意”,红酒将将洒在了她的毛衣上。
这天出门的急,她的毛衣是一件低领的毛衣,锁骨到颈间是蕾丝的位置是薄纱似的轻薄装饰链接,原本一件温柔的毛衣,染上了红酒的颜色,瞬间变得仓皇。
“实在对不起,姜医生,我刚刚起身起急了”,男人装作一脸歉意,从来没有女生把他不放在眼里,除了眼前这个一脸清冷不可一世的高傲的女生,他也是忍耐有度。
姜南溪看了眼桌上另一只空着的红酒杯,这番工作也算是用心良苦,她冷冷瞪了一眼拎起外套往门外疾步而去,戏份到此没有谁会再去在意体面,许是走的太快,竟未注意到门外的寒风凌冽。
隔壁酒店的活动似是还未结束,红毯还亮呈呈地铺在那里,即便是黑色的灯光,也显得格外醒目,姜南溪看了眼附近并没有出租车经过的迹象,她找了一处避风的地方,准备打召车热线。
也不是什么高峰期,召车热线一直显示排队中,约莫等了一分钟,姜南溪挂了电话,将包包随意放在地上,穿上了风衣外套,虚掩着总算能够遮挡些微寒意。
手机铃声惊动了黑夜,是进餐厅特意开启的铃声,她事先叮嘱许嘉遇,到了半小时就打电话给她,估计许嘉遇被什么事耽误了,电话一直没响,她才自己找了约了看房的理由离开,哪儿会有人七八点去看租房的,也算是个荒唐的理由。
姜南溪看了眼屏幕上的备注信息,“爸爸”两个字不停地闪烁,好似这些年他爸爸的身份一样,若隐若现,电话快挂断前,她还是没忍住按下了接听键,似乎期寄着能有些不一样的话辞,“喂,爸爸”。
“南溪,我刚刚接到你陈叔叔电话了,听说你和小墨见面不愉快是吗?”姜业成试图着用温和的语气去问这件事。
“爸,你信他不信我吗?”姜南溪自嘲一笑,心底仅存的那一丝希望被彻底打碎,她怎么会期待人有所改变呢,如果说父亲对她还有爱,那也是在他再婚之前,也是在生小弟弟之前,十年过去了,她还是没认清这件事,总是时不时地有所期盼。
“南溪,爸爸不是这个意思”姜业成话未说完,便被打断,“爸,你希望我结婚,是想对我妈有所交代,还是”还是希望我真的幸福,后面这句话姜南溪终究咽了下去,没问出口,问多了难堪的总是自己。
“我和你妈妈都希望你找个好人家”,姜业成坦诚地说了这句。
听到这句话,姜南溪仰望着天空,前面的柱子挡住了她的视线,她便沿着酒店玻璃往一旁挪了几步,站在了ab两座落地玻璃前,“爸,是不是只要我结婚,你们就不会再烦我,让我安心做科研,是谁都不重要?”
“南溪啊,你怎么这么说话,小墨不合适,爸爸再给你介绍”姜业成的话终究没说完,电话便被挂断了,同样的话辞,回国这段时间姜南溪已经听了太多次了,现在的她对于已经离异各自成家的父母而言,只是多余的了,只要她成家了他们的任务便完成了。
想到这里,姜南溪有些许难过,她茫然地望着酒店门口的环岛小路,一辆宾利慕尚正缓缓从她面前驶过,车窗缓缓升起的瞬间,她看到了男人好看的指骨撑在脸侧,精致的下颌线和只露出的半张脸都可以感觉到一张俊朗的轮廓。
姜南溪无奈地浅笑一声,她都到了这一番地步,还有空欣赏豪华车里的盛颜,果然人总是容易被美丽的事务吸引这句话一点不假,她拢了拢大衣,站在酒店门口,而宾利开出不远后,一辆空的出租车停在了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