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转头,看向齐嘉恕。
他坐在另一边,垂眼看着手里?正摆弄的一个红色平安扣。看见他手里?的平安扣,沈檀溪的瞳仁猛地一缩。那是她花了两天时间给周泽明编好的,直到今天早上才编完。
“泽明……”
一想到周泽明,沈檀溪整颗心?都开始剧烈地疼痛,疼得?她难以?呼吸。
齐嘉恕看过来。
“睡醒了?”他将鲜红的平安扣递给沈檀溪,“你亡夫的东西?”
沈檀溪赶忙伸手抢过来,紧紧握在手中,用力去擦,反复去擦。好像经过齐嘉恕的手,这枚平安扣已经被齐嘉恕给弄脏了。
她紧紧抿着唇,拼命忍泪。恨又不能,怨也不敢。
她更是不敢去看齐嘉恕,也不敢开口和他说话。她去捡掉落了一地的衣服,颤着手去穿。穿好衣服,她攥着平安扣,慌乱地逃下马车。
齐嘉恕合目听着沈檀溪跑远的脚步声,他掀开垂帘往外看,看见她伶仃的纤柔身影跌跌撞撞地走进雪中,似乎下一步就要跌倒。厚厚的积雪上留下她仓乱的足迹,一直延伸到远处。
他揉了揉额角,提声喊人:“回王府!”
马车孤零零停在这里?,车夫和侍卫早就被他骂跑了。
齐嘉恕咬了咬牙,再提声喊了两遍,还是无人应。气得?他伸手拽出后背垫着的软枕,往车壁上砸。
玄黄的软枕几乎被鲜血染透。
齐嘉恕疼得?呲牙咧嘴。那群废物东西再不回来,他恐怕就要失血过多死在这大雪日了!
纵大雪纷纷,也不能让今日的开旗礼改期。圣驾亲临,除了靖勇王之?外的几位皇子都到,文武百官自不用说。
仪式还没有开始,亓山狼坐在军帐内,听几个属下禀事。不像往日争论时剑拔弩张的气氛,今日只个属下在,闲聊的话题也都轻松。
当然,闲聊是别?人的,和亓山狼无关?。
忽然一支短箭从?外面射来,射在亓山狼身后的柱子上。军帐的几个人皆大惊,瞬间起身拔刀。
唯亓山狼神色淡然,坐在那里?没动,连眼睛也没眨一下。
宿羽摘下扎进柱子上的短箭,取下缠在短箭上的布条,将其展开。宿羽立刻变了脸色,看向亓山狼,念出信上的内容。
“施云琳有危险。”
亓山狼立刻抬眼,瞥了一眼宿羽手中的字条,立刻起身,大步走出军帐。
“大将军这是要去哪儿?”
“这开旗礼马上就要开——”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了马嘶声。亓山狼的那匹黑马嘶鸣特殊,十分好认。
几个人走出军帐,见亓山狼纵马的身影早就飞奔出很远。
长青巷里?,施云琳并没有如又绿所说吃了早饭就去见施砚年。她还因为昨天晚上和亓山狼闹别?扭的事情,有一点尴尬,不太想出去见人。
可又绿说施砚年找她有要事……
自从?她和亓山狼一起回来,大皇兄连单独找她说话都不会。既然特意说了是有要事找她,看来真的是十分紧要的事情。
“唉!”施云琳重重叹了口气。她总不能一直躲着不肯见人吧?她又在心?里?安慰自己,她只是亓山狼吵了一架而已,哪家的小夫妻不吵架呢?没什么好尴尬的,何况都是自己的家人。
施云琳将那碟留给亓山狼的莲子糯米卷推了推,放在桌子最中间,然后起身走出房门。
院子里?静悄悄的,早就被大雪覆了满院。大雪还在继续飘落,没有收场的迹象。
施云琳提裙,踩着积雪沙沙走到施砚年的门外,叩门。
“哥哥?什么事情呀?”
施砚年推开房门,看见施云琳站在一片银装素裹里?,有些?意外地问:“怎么了?”
施云琳被问了个莫名其妙。
一片雪花飘落,刚好降在施云琳微蜷的眼睫上。施砚年再看她肩上也落了些?雪,赶忙说:“进来。”
他伸手在施云琳头顶,替她挡雪。
施云琳拍了拍肩上的积雪,迈进门槛,再问:“哥哥找我什么要紧事呀?”
“我找你?”
马嘶声响彻,划破了大雪的寂静。
057
亓山狼纵马飞奔而归。他的黑马乃高壮英勇神?驹, 他一路飞驰冲回?长青巷,乃至到了院门时马速还未来得及降。他也?不勒缰下马,横冲直撞, 黑马的马肩用力撞上院门。院门被撞开,轰然倒地。就连院墙也跟着晃动。
黑马载着亓山狼跃进庭院, 马蹄扬踏, 踩乱了满院的厚雪, 积雪飞扬。
亓山狼勒住马缰,看着站在施砚年?房内门口的施云琳。他将胸口憋了一路的那口气长长舒出。
施云琳愣愣望着亓山狼,不知道发生什么要紧事了。他纵马奔来,浑身周围荡着一股杀气,高扬的马蹄好像下一刻就要将整个小院踏平。施云琳被这?个样子的亓山狼唬住了。她不是没有见到亓山狼发怒,可是他此刻仿若杀神一样的身姿,让施云琳十分陌生, 好像他以?前对她生气的冷脸都不算发怒了。
施彦同和付文丹也?被吓了一跳, 赶忙披衣出来,立在门口朝外望去。
施璟站在施彦同身边探头往外望, 有些骇住。这?几次接触, 他虽然有些害怕亓山狼, 可又总能壮着胆子主动去接近。但这?个样子的亓山狼,让他屏息, 也?让他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怕亓山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