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岩新此刻正坐在安静又冰冷的办公室,空调刚打开,暖气还不足。那块表几乎成了他的心病,他自我调节过一段时间,可没用,还是过不去那个坎儿,对所有手表都失去了兴致,闲下来就想到卫莱给他买的那块表。
于是让陆桉帮忙,结果陆桉不假思索拒绝。
之前他顾忌坤辰集团是他们新铭半导体的股东,只能忍了又忍,压住自己不去找周肃晋。
昨晚得知,坤辰已经决定减持他们新铭半导体。
如今他与周肃晋的关系没有任何交好的可能。
他只想拿回那块表,不想将卫莱牵扯进来:“周总有块表是我朋友转手,当时因为一些迫不得已的原因。后来他打听到表在您那里,托我问问,周总愿不愿意出手?我朋友想买回去。”
语毕,电话里陷入静默。
章岩新没再多说话,拿不准周肃晋在想什么。
又沉默了数秒。
周肃晋出声:“到底是你朋友想买回去,还是你想买回去?”
不是咄咄逼人的语气, 但周肃晋的每个字都带着锋芒,无形刺向他。
被识破,章岩新无意再否认。
本来两家公司的合作已无回旋之地,开门见山最好不过。
“既然周总猜到那块表是卫莱送我的生日礼物, 是否愿意出手?”
周肃晋一向习惯了掌控, 习惯了运筹帷幄, 从没有像今天这么被动过, 被人追上门来讨要手表。
还是在新年的第一天。
和卫莱正式见面的饭局上, 她盯着他手表看还戴在手上, 假扮情侣那么快被母亲识穿, 陆桉那天在他办公室的反常,年夜饭时母亲的欲言又止。
原来答案在这里。
“周总, 那块表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周肃晋看向汽车驾驶座, 陆桉的司机在等他发话去哪里,他拿开手机,对司机道:“等我几分钟。”
说罢,拿上大衣开门下去。
边穿着大衣, 越过汽车车顶, 看到的是超市的咖啡角。
太阳渐渐升了起来,阳光洒落,大片玻璃反光,仅能看见影绰的轮廓,卫莱坐在他坐过的那张椅子上正低头翻看东西,应该是门店报表。
电话那头, 章岩新没再第二遍催问, 再问便会让自己落了下风。
这场暗中较量,谁都不想输。
周肃晋收回目光, 不再看咖啡角那边,走向汽车车尾继续这通电话,“我愿不愿出手,你心里比任何人清楚。”
章岩新一顿,没搭话。
一早的寒意重,周肃晋单手摸索到纽扣,最终又没扣。
“知道我为什么决定不再投资你们新铭半导体,为什么决定要减持?”
短短半分钟,他两句话间就将聊天走向控在了自己手上。
章岩新只能顺着他的话:“愿闻其详。”
周肃晋:“因为卫莱的那件西装。那天你让卫莱去拿西装的时候,我就决定不再投资。”
只不过牵扯众多,他需要慢慢周全,减持计划才又往后拖了几个月。
“在生意场心狠有手段,那是本事。唯利是图、贪心不足,那是人性,谁都无法免俗,包括我自己。可你去为难一个曾经对你不错的女人,还是当着我的面,你说你这种行为叫什么?你还哪来的资格跟我长期合作。”
坤辰集团只是不再继续追加投资,也只是减持了部分,目前还是新铭半导体的股东之一。
“以后工作上的事,让你父亲找我对接。”
能说这么多,已经是给了他天大面子,周肃晋直接挂断。
卫莱还坐在那张桌前,头始终没抬,手边的报表一堆。
周肃晋坐上车,让司机开车。
陆桉的司机偶尔才与他打交道,不像闫叔那样了解他,实在无法领会这句开车要开去哪。
司机转身问:“周总,去哪?”
周肃晋思忖两秒:“辛苦你打车回去,车我自己开。”
陆桉的车是白色魅影,周肃晋换上驾驶座,一路向东,到了湖边才停下,从江岸云宸他们家里,可以俯瞰这片湖。
降下车窗,冷风往里倒灌。
他打给陆桉,问手表的盒子放在了哪。
当时买这块表是陆桉付的钱,也是陆桉将表盒一路拎到车上,这块表他只是临时戴,表盒收在哪他没放心上。
陆桉昨晚通宵麻将,刚躺下来睡了不到一个钟头被电话吵醒,心里骂骂咧咧,捞过手机看谁没眼色初一一大早就扰人清梦。
看到是周肃晋的号码,闭嘴不敢骂了,麻溜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