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明听到这话, 脸色微微变了变,他拿眼睛偷偷去瞅祁明乐。
祁明乐正坐在主座上,握着她的双刃刀, 一张明艳的脸上皆是气愤之色。
姜国自建/国以来, 祁明乐是第一个被封侯的女子。所以很快, 以祁明乐为原型的话本子,便在各大茶肆演绎流传。
是以关于祁明乐被封侯的原因, 李德明零零总总从茶肆中也听了不少。
昨日祁明乐来时, 李德明还被她那股气势镇住了,以为她是有点真本事的。可今日祁明乐冒进出兵吃了败仗之后, 整个人气愤不已的模样, 又让李德明觉得, 他在茶肆里听到的传言应当属实。
所以犹豫须臾, 李德明试探着开口:“安阳侯您所言在理,所以下官倒是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祁明乐立刻扭头看向李德明。
“放火烧山。”
李德明这话一出, 就见祁明乐神色顿了顿, 继而她皱眉道:“放火烧山会不会狠毒了些?”
话虽是这么说, 但李德明隐约觉得, 祁明乐有几分意动,所以他便立刻游说道:“这个方法听着确实有几分狠毒,但安阳侯,咱们也是没办法了。那帮土匪仗着老虎山易守难攻的地势,完全不惧官府的势力。从前他们顶多只是劫掠路过的百姓富商,这次竟然连朝廷的赈灾银粮都敢劫。若这次我们不能将其一网打尽,那万一他们的队伍日渐壮大,日后再揭竿起义自立为王,成为国之祸端,可该如何是好?”
原本不赞同此计的祁明乐,脸上露出几分犹豫之色。
李德明立刻趁热打铁:“我们观州府的百姓,早就对这帮抢夺杀掠的土匪们恨的牙痒痒了,可偏偏下官无能,一直没能剿灭他们。如今若您能剿灭他们,我们观州府的百姓定然会对您感恩戴德的。而且您是陛下钦点的剿匪官,早些剿完这帮为祸一方的刁民,您也早能回京复命不是?”
昨日李德明去见祁明乐时,曾无意看见祁明乐在看一个银手镯。
那镯子一看就是小孩儿手腕上戴的。而祁明乐早已嫁为人妇,做娘也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所以李德明才故意说了最后那一句。
毕竟哪个当娘的不想自己的孩子不是。
李德明说完之后,果不其然就见祁明乐的脸色又变了,李德明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不过祁明乐并未立刻应允,而是道:“李大人竟然能想出如此良策,那为何之前屡战屡败呢?”
李德明面上顿时闪过一抹尴尬。
“下官不敢欺瞒您,之前久攻不下,下官本打算用这个法子的。可还没来得及付诸于行动,就被陛下下旨申斥了一番,之后陛下就派您来剿匪了。”
祁明乐听完之后,轻轻颔首,但还是并未表态。
李德明只得拱手又向祁明乐行了个大礼:“我们观州府上上下下的老百姓,就全仰仗安阳侯您了。”
“李大人您这话就言重了。您是观州府的父母官,而我只是个来剿匪的,剿完匪我就回上京了。”
李德明闻言,立刻看向祁明乐。
祁明乐道:“老虎山易守难攻,除了放火烧山之外,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是陛下素来以仁爱治国,若得知我用这种手段剿匪,万一陛下怪罪下来……”
“安阳侯您放心,到时下官定然会上书陛下陈情此事,绝不会让陛下降罪于您。”
“既得李大人这话,那我就放心了,那就按照李大人的计策办吧。”祁明乐笑了笑,然后吩咐亲兵去叫崔四他们。
李德明得了祁明乐准话,正要退下时,却被祁明乐叫住。
“李大人留步,这放火烧山的计划,是李大人你提出来的,而且这老虎山又是李大人你的辖地,李大人你自然比我们熟,不如就留下来,与我们一同商讨明日的放火烧山计划吧。”
李德明听祁明乐这么说便留了下来。
很快,崔四几人便过来了。祁明乐将李德明的计划同他们说了,崔四第一个表示反对:“这帮山匪并未做下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放火烧山也太残忍了!”
“劫持赈灾粮银乃是死罪!”李德明立刻接话。
崔四十分看不惯李德明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便扭头看向祁明乐。他是兵,祁明乐是领兵,他只听祁明乐的。
“老虎山易守难攻,眼下除了放火烧山之外,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祁明乐道,“我们就依李大人所言,只是老虎山地形复杂,我们今日只窥探到了十之三四。要想将他们一网打尽,还得靠李大人你了。”
李德明立刻应声,然后指着地图,就开始滔滔不绝讲起在哪里放火,能将那帮山匪们一网打尽了。
崔四虽然气不过,可祁明乐这个领兵发话了,他不敢不从。
最后商议好明日放火的几个地点之后,李德明与崔四等人便离开了。李德明走的是步履轻快,而崔四则是一脸憋屈。
待他们走远之后,祁明乐抬手握住止戈的小手镯,然后望着李德明远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到了第二日,祁明乐与李德明一道在老虎山下等着,然后崔四、张平、王全等人全都按照计划行事。
祁明乐与李德明在山下约莫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老虎山各处陆续开始浓烟滚滚,紧接着,陆续有人扯着嗓子高声喊道:“安阳侯有令,投降者不杀!若再负隅顽抗,立刻就地斩杀!!!”
昨日他们商议此事时,并没有这个环节。
李德明立刻扭头看向祁明乐。
祁明乐顿时就不乐意了:“李大人,你看我做什么?赶紧盯着山上,谨防有山贼逃脱啊!”
“哦,是是是。”李德明用帕子胡乱擦了擦额头的汗,又将目光落回了山林上。
山中浓烟四起,夹杂着震耳欲聋的厮杀声。
李德明伸长脖子想看个究竟,奈何山高林密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用帕子不停擦着额头的汗。
到最后,祁明乐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道:“李大人,您要实在热的受不住了,不若去旁边凉快凉快?”
“不用不用,下官只是爱出汗而已,下官不热的。”
李德明既然这么说了,祁明乐也没再多说什么,她只摇着扇子,优哉游哉盯着面前的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