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修倚在车壁,眼睫低垂,袅袅的热气,模糊了他温润的眉眼。
奉墨以为,他做这些事,是为了祁明乐。
其实不然,他只想图个清静罢了。而且纵然祁明乐是因祁昌弘而嫁给他的,但如今她既是他妻子,那该有的体面敬重,他都会给她。
天冷街上人少,马车很快就驶回了张家。张元修刚进府门,张云葶就急匆匆跑了过来:“大哥,你怎么才回来呀!你用饭了没有?渴不渴?我……”
“说吧。”张元修打断了张云葶的话。这么冷的天,张云葶在这里等他,显然是有事。
“是这样的,我今天不是向那谁道歉吗?她……”
张元修打断张云葶的话:“那谁?”
张云葶不想叫祁明乐大嫂,可昨晚张元修明确告诉她,祁明乐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她愿不愿意,都得叫祁明乐大嫂。
张云葶咬了咬嘴唇,极不情愿道:“今天我向大嫂道完歉,大嫂说她有学问要请教你。”
她大哥可是才高八斗的探花郎,而祁明乐连做人应该要说话算话,不能出尔反尔都不知道,她要让她大哥狠狠奚落她!
喷嚏
张元修扫了张云葶一眼,淡淡嗯了声,便往府里去了。
夜里寒气逼人,府里静悄悄的,只有灯笼在夜色里打着飘儿。奉墨与洗砚兄弟俩跟在张元修身后,三人穿过庭院后,张元修却径自往书房的方向走。
“公子,您不回内院么?”奉墨出声提醒。
张元修却头也不回道:“你过去说一声,我今夜要在书房处理公务,让少夫人不必等我。”
“可三小姐刚才不是说……”奉墨话没说完,张元修已经径自走远了,他只得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张元修知道奉墨想说什么,张云葶先前说,祁明乐有学问要向他请教,此事他一听便知是假的。
其一,祁明乐不是一个爱看书学习的人。
其二,他太了解张云葶了,她不可能这么快就对祁明乐放下偏见。而且刚才说话时,张云葶转了转眼珠,那是她打小算盘时无意识的动作。
奉墨去内院见祁明乐,转述了张元修的话。
今日张云葶和苏沁兰过来时,都没提到张元修,但祁明乐却知道,这背后应该少不了张元修的周旋。原本祁明乐打算等张元修回来向他道谢来着。
但张元修既要在书房忙公务,此事只得暂且作罢,祁明乐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奉墨又回书房向张元修复命,答完之后,还不忘道:“少夫人听说您今晚不回内院之后,神色瞬间就变得失落起来了。”
张元修正在伏案疾笔写公文,听到奉墨这话时,手腕一抖,笔尖便在纸上落了一道划痕。原本马上写好的公文,瞬间成了一张废纸。
张元修抬眸,凉凉瞥了奉墨一眼。
奉墨则回了张元修一个茫然的眼神:他就是照实说的呀!公子为什么要这么看他?!
“茶凉了,你快去给公子换壶热的来。”洗砚见奉墨一脸傻样,忙将他打发出去了。
张元修抬手揉了揉眉心,将废掉的公文扔掉,重新铺了一张新的,提笔正要落字时,想到奉墨刚才说的话,他神色顿时微哂。
他不回去,只怕祁明乐一个人睡更自在了,祁明乐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失落。
张元修摇摇头,将脑中的杂念清除出去,将所有精力全放在了公事上。
而此时正准备睡觉的祁明乐,突然连打了两个喷嚏。
正在铺床的采荷便笑着说:“看来是有人在想少夫人呢!”
祁明乐不解看过去。
采荷笑着解释:“在奴婢的家乡有一个说法,打一个喷嚏,是有人在骂你,打两个喷嚏,是有人在想你。”
“那估计是我爹在想我。”祁明乐叹了口气,小声嘟囔道,“按照行军速度来说,我爹如今应该走文县了。这个时节多雨雪,也不知道他们路上顺不顺?”
采荷回头,就见祁明乐披散着墨发坐在桌边,向来欢喜明媚的眉眼,此时却耷拉下来了。
“祁将军此番是去抗击戎狄的,我听说好多百姓都去寺里上香,为祁将军祈福的同时,也保佑祁将军此行一路畅通无阻,少夫人您不必忧心。”
采荷说完,银穗也跟着劝:“是啊少夫人,咱们将军身经百战,对这事有经验呢!”
她们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最终劝的祁明乐展了颜。
不过采荷倒是提醒她了,既然百姓们都去寺里为祁老爹上香祈福了,她这个做女儿的不去,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而且上次地动,若非佛祖的金身庇佑,她不可能活下来。于情于理,她都该去佛寺一趟。
可第二日,祁明乐还没来得及出门,银穗便火急火燎跑进来:“少夫人,不好了!出大事了!陛下突然下诏,废黜了叶蓁公主的公主之位。”
祁明乐原本在内间,闻言立刻快步出来,急声问:“好端端的,陛下为何突然下诏废叶蓁公主的公主之位?”
陛下不是最疼叶蓁了么?
祁明乐下意识想到了谢沉霜。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银穗是上街听到这事,当即就回来告诉祁明乐。
祁明乐心急如焚:“快出去打听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银穗又出去打听了一番之后,才回来给了祁明乐准话:“听说今晨陛下突然下旨,说经过彻查,当初被李代桃僵抛下的小公主,其实早已夭折。而当初调换的宫娥说了假话,以致于寻小公主的宫人,误将叶蓁公主带回了宫里。如今既真相大白,便废黜了叶蓁公主的公主之位,责令她立刻出宫不得耽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