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在栎棠关时,这把刀祁明乐从不离身。可回上京后,因卫恕喜欢娴雅的姑娘,祁明乐便将它收起来了。今日怎么突然又拿出来了?
银穗压下心底的疑惑,进来道:“小姐,卫公子来了。”
自从祁明乐被救回府之后,卫恕来了将军府数次,但祁明乐一直没见他。而今日,祁明乐想做个了断。
那场地动过后,上京连下了数日的暴雨,到今日才彻底放晴。
祁家前院里,祁明照与卫恕相对而立,但气氛并不好。祁明照与卫恕本是至交好友,可今日,祁明照看卫恕的眼里全是冷意:“地动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祁明乐受伤回府后,卫恕每次来探望祁明乐,祁明照都要问一遍这个问题。
“祁兄,你在怀疑什么?”卫恕不答反问。
“明乐的身手在你之上,为何地动那日,你安然无恙,而她却被压在了废墟之下?”
这是祁明照一直想不通的地方。他也曾问过祁明乐,祁明乐却避而不答。但那场地动过后,祁明乐对卫恕态度的转变,祁明照却看的一清二楚。
从前追着见卫恕的人,地动过后卫恕数次登门,却一直避而不见。而卫恕对这件事,亦是存而不论。
“当时情况混乱,我也不知为何,明乐没有逃出来。”卫恕神色歉疚解释。
祁明照一听这话,火气瞬间就上来了:“我妹妹是与你一道去佛寺的,你现在却告诉我,当时情况混乱,你也不知为何,她没有逃出来?”
“我……”卫恕正欲开口,外面传来侍女向祁明乐请安的声音。
卫恕闻声回头,就见祁明乐从长廊那头而来。
此时天光正盛,祁明乐墨发飞扬,眼覆轻纱,红衣烈烈而来。长廊上熙攘盛开的凌霄花,在她出现的那一刻,瞬间黯然失色了。
这样的祁明乐,对卫恕来说是陌生的。但对祁明照来说,这才是他那个璀璨恣意的妹妹。前段时间,祁明乐又是学琴弹曲,又是学人调香烹茶的模样,他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看见祁明乐眼覆轻纱,卫恕顿时神色骤变:“明乐,你的眼睛……”
“在暗色里待久了,暂时还不能适应强光,无碍的。”
听祁明乐这么说,卫恕这才安心些许,旋即他又向祁明乐道歉:“明乐,抱歉,那天我没能保护好你。”
隔着覆眼的轻纱,祁明乐看见了卫恕脸上的愧疚自责。
但jsg她脑海里随之浮现的,却是那天大殿坍塌前,卫恕护住那位女香客,头也不回冲出去的场景。
祁明乐垂下眼睫,偏头问祁明照:“我能跟卫恕单独说几句话么?”
这便是不想让他听的意思了!祁明照冷着脸走了。
侍女小厮们也下去了,庭院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祁明乐才开口问:“那就是你倾慕的人么?”
卫恕霍然抬眸,惊诧望着祁明乐:她怎么会知道?
一见卫恕这个表情,祁明乐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她半是苦涩,半是释然道:“人下意识的反应是藏不住的。”
祁昌弘与卫父同朝为官,祁明照又与卫恕是好友,他们亦是相识。这三种关系叠加在一起,遇见危险时,卫恕率先顾的也该是她才对。
可那日,卫恕却一心扑在那位女香客身上,从头到尾都未曾分给过她一个眼神。
祁明乐心仪卫恕,关于卫恕的种种,她都了如指掌。其中也包括,卫恕曾有个白月光,但天意弄人,他的白月光已嫁为人妇这件事。
“明乐,这件事,你能替我保密么?”卫恕望着祁明乐,低声请求。他的心上人已经成亲了,他怕这件事传出去,于她名节有损。
卫恕出身官宦之家,温文尔雅对谁都很温柔。可直到今日,祁明乐才发现,他对心上人的温柔是不一样的。从前她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明乐?”
“嗯,好。”祁明乐答应了。
“明乐,谢谢你。”卫恕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又将目光落在祁明乐身上,“你的身体好些了么?我前几日来见你时,祁兄总说你在卧床休养。”
“已经没有大碍了。”
“那就好。幸亏你没事,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有何颜面来见祁将军与祁兄了。”说到这里时,卫恕又觉得奇怪,“不过明乐,你的身手那样好,为何那日没能逃出来?”
这也是卫恕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
祁明乐垂眸,遮住了眼底的思绪:“我当时在拜佛,起身时慢了一步。”
卫恕顿时又心生歉意。若当时,他能分心去看祁明乐一眼,或许祁明乐就不会被困在废墟下了,“明乐对不起,我……”
祁明乐打断卫恕的话,望着密密匝匝怒放的凌霄花,释然一笑:“都过去了,我已经放下了。”
今天的祁明乐,跟往日里不一样了。但要让卫恕具体说,怎么个不一样法,卫恕却又说不出来。
一直以来,都是祁明乐追着他。
他对这个大胆热烈的姑娘所知甚少,只知道她性子活泼,明媚爱笑,每次看见自己时,眼里皆是坦荡而炙热的倾慕。
上京爱慕卫恕的姑娘不少,但祁明乐却是唯一一个,将这份倾慕坦坦荡荡,剖给他看的人。
不知怎么的,卫恕突然想对她好一点。
“过几日我要去青州,你想要什么,我帮你带。”算是给她的赔礼。
这是卫恕第一次,主动提出问祁明乐要什么,但祁明乐却拒绝了:“不用了,我什么都不缺。”
卫恕也没再强求,既然祁明乐不肯说,那到时候他为她挑便是了,权当给她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