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倒是看我。”
她弓腰坐着,闻声,扭过头,看到男人灰蓝浴衣的领口,大片白皙皮肤袒露,脖颈上的凸起喉结似能感应视线一般,滚动了一下。
再往上看,是他正戴着照片里类似眼镜的脸庞,五官更成熟立体了,气质沉稳,散发着荷尔蒙,三十岁的沈弗峥好像比二十岁更性感。
对视中,他将碍事的眼镜摘了,咚的一声,随意丢到桌上,手掌钳着钟弥的下巴,吻下来。
钟弥从横坐,被调整了姿势,面对面更好接吻。
腰间的带子都没工夫分心解开,睡袍从领口轻易剥开,细细的两根吊带滑脱手臂,乱七八糟堆在腰间。
他掐腰将她身位抬起,又哄她坐下来。
亲自示范什么是自由意志的沉沦。
钟弥手里捏着他二十岁的青涩照片,三十岁的沈弗峥叫她欲生欲死。
老狐狸 夏夜难眠
八月份, 钟弥回了一趟州市。
一是胡葭荔要订婚,二是她一整个夏天忙忙碌碌都没有回家。
章女士打电话说她找的工作一份比一份忙,现在连回老家做身旗袍的时间都挤不出来了, 问她平时辛不辛苦。
好在章女士见到钟弥真人,还算满意。
上下打量后, 露出笑说,本来以为你一个人在外面吃不好好吃, 睡不好好睡, 过年在家养起来的一点肉,到夏天肯定又瘦完了。
没想到,钟弥看着像过好了。
钟弥摸摸自己的脸和腰,问是胖了吗?
淑敏姨替她把行李送到楼上,接着话说:“不胖!半点不胖!再长十斤肉才刚刚好, 你们现在这些小姑娘, 一个劲减肥,瘦成那样哪好看了,年纪轻轻, 皮包骨头, 瞧着显苦相, 有点肉才好看呢。”
肉眼不实。
隔天上午钟弥跟着章女士一块出门,宝缎坊的老板拿皮尺环身一量, 本子上记录的数据不会有假。
钟弥的三围比较去年夏天都往上增了些, 腰围浮动最小。
长袍老板往肩上挂皮尺,又在本子上记一笔, 抬头冲钟弥笑:“你这身材是越来越好了, 我们店里的假人模特都不敢按你这三围做。”
说完, 他继续抻开软尺量其他数据, 跟一旁看料子的章女士说,“你这基因好,女儿越养越漂亮。”
章女士也笑,她在老友面前一般不夸钟弥。
但她面相如春风,笑起来温柔,不是夸也是夸了:“你是不知道她多叫人操心。”
长袍老板眨眨眼,跟钟弥逗趣说:“你妈妈前一阵子带你那个好朋友和她对象来这儿做订婚服,听懂了没,她这是想操心了。”
章女士立马澄清:“我可没有啊,这种事,随缘就好。”
店里学徒取来两件新款式往钟弥身前比量,跟她说这种改良的低领,简化了盘扣设计,更方便搭项链珠宝。
钟弥一心二用,一面看落地镜里的自己,一面听章女士说话,听到章女士说随缘就好,她本来想应和一句,随缘就好。
但没来得及开口,就听章女士又说到胡葭荔。
“你去年说她找了个什么小混混,别说她父母,我听了都替她急,她这次找的男朋友还挺好的,小伙子工作稳定,虽然大她几岁,但品貌瞧着都还不错,最重要的是家境相当,谈婚论嫁起来,两家都要省心不少。”
钟弥映在镜中的眉头蹙起。
学徒察言观色,说这款不喜欢啊?两手一换又问,那这个呢?这个更古典更有女人味一点。
长袍老板应着章女士的话:“现在谁家养了二十几年的闺女,那不都疼得跟眼珠子似的,父母嘴上说女儿喜欢就行,哪个忍心看女儿低嫁受苦?”
“做父母当然怕女儿低嫁受苦,可太高攀了,也是要受罪的,最好还是家境相当,两家都能说得上话,事事有商有量着来。”
章女士语调轻松,似随口一提。
话落在钟弥耳朵里,却叫她轻松不起来,她深吸一口气,看见章女士走过来,拿着一块浅青的料子往钟弥身上比,打量说:“好像有点暗了?”
长袍老板提醒:“去年做的差不多就是这个色,花纹更俏些,今年就不做青的了吧,珍珠白和豆蔻紫都好看,弥弥皮肤白,这种又嫩又浅的淡色最抬气质。”
最后钟弥没选,照长袍老板的推荐,各做一身,款式也不同,珍珠白做气质古典,豆蔻紫做改良新式。
这趟回来,钟弥本来打算找个时间跟妈妈说自己恋爱的事,听听妈妈的意见,看要不要告诉外公。
可从宝缎坊回来,到参加完胡葭荔的订婚宴,好几次母女相对,钟弥都是张口无言,章女士问她怎么了,她最后也都扯了些无关紧要的话讲。
睡前辗转,她一合眼脑子里就胡思乱想,干脆起来找事做。
新旗袍送来一件豆蔻紫,珍珠白那件重工,得到九月初才能寄去京市。
她换上新衣服,在镜前打量,忽的就想起去年这时,有一模一样的场景。
那时候她也曾夏夜难眠,为的是沈弗峥在宝缎坊雨窗前夸她的一句“很好看”。
她嫌脚上指甲单调,便从抽屉里翻出一瓶淡紫的指甲油,人坐椅子上,脚踩在桌沿,弯着腰,对着脚指甲一点点描色。
涂完一边,她捏刷盖的手,划自己放在一边的手机,把电话打给沈弗峥。
快十二点的时间,那头不知道是应酬场合,还是朋友聚会。电话一接通,比沈弗峥那句“还没睡?”声音更清晰的,是一个陌生的男声喊旁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