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散场,老林看他在后座闭着眼,眉心蹙得难受,本来提着要不就近先去酒店休息?
沈弗峥说回城南。
等洗完澡,人清醒了一些,老林还在客厅侯着,很担心他:“要不要请医生过来看看?”
他淡淡说不用,穿着深蓝如墨的两件式睡袍,长度过膝,宽松裤脚垂在脚背上,因面部表情匮乏,显得格外冰冷苍白,从慧姨手里接过一杯温水,径直走向负一楼。
慧姨屏了一口气,没忍住提醒:“沈先生,您今晚不能再喝酒了。”
他回身,示意手中的温水杯。
负二楼那间布满昂贵瓷器的玻璃房子,看起来像博物馆,但里头其实放了一张躺椅,这栋别墅里的佣人都知道,对于沈先生来说,那更像一间睡眠室。
早几年,他回来这边的次数不多,但凡晚上回来,要么在藏酒室,要么就在这间玻璃房子里面待着,佣人有时从负一楼的栏杆边经过,往下瞧,便看见他躺在靠椅上,不知是闭目养神,还是睡着。
他仿佛对那些回溯历史的天价艺术品并不感兴趣,合着眼,任由那些脆弱精致的瓶樽,无意义地,远远近近地陈饰他在身边。
如此躺个几小时,再出来,沈先生会变得特别平静。
现在他很少去了。
慧姨想想,大概大半年了,上次是去年八月。
那回沈先生出来,不像以前那样,虽然也不说话,但那种平静并不能叫人安心。他在客厅又坐了很久,最后打电话叫盛澎过来。
隔天就去了州市,备上厚礼,说要看望什么人。
到月底才从州市回来。
回来之后,他状态看起来很好,好似州市那里也有一间这样价值连城的玻璃房子。
应当更昂贵。
所以叫他平静的功效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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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弗峥城南这栋别墅,第三次过来,钟弥无心看孤岛一样的灯火,她仿佛成了流落海上的飘零船只,只迫切想要上岸。
去问候这岛的主人。
进门,慧姨替她取出拖鞋,跟她打过招呼,又说沈先生现在在房间里,领着钟弥往楼上去。
钟弥边走边问:“他晚饭吃了没有?”
“吃了,但不多,可能人病了也没什么胃口吧,”慧姨看钟弥提来一只小袋子,露出药盒一角,没多问,悄无声息收了目光。
其实这边有药,连医生也是一个电话就能立即上门。
只是沈先生不配合而已。
慧姨将她送到门口:“我叫人送点热水来。”
钟弥冲她点头微笑:“好的,麻烦你了。”
“钟小姐晚饭吃了吗?需要送点吃的上来吗?”
“不用,我吃过了。”
钟弥在沈弗峥房间门口站定,抬手,不知道他现在在不在睡觉,刚刚电话里,他声音听着,既有病气,也很困倦。
她轻敲敲房门。
“我进来喽。”
里头应了一声,门也被钟弥朝内推开。
沈弗峥起身来迎她,也注意到她提来的小袋子。
“带了什么?”
钟弥将自己的拎包丢向卧室沙发,高高扬另一只手,冲他说:“药。”
“我猜你家有药,但你不想吃,所以给你送来了女朋友牌的,应该是不会被拒绝的吧?”
他浅浅一笑:“我免疫力很好的,过两天会自己好。”
钟弥贴他身前撒娇哼着:“让我来帮你好嘛,给我一点功劳,让我来救你!”
沈弗峥哭笑不得。
这时候热水送来,钟弥去门口接,命令沈弗峥躺回床上。
听老林说他这几天顶着病体多么忙,钟弥是诚心希望他好起来,抠了药,兑了水,睁一双漂亮眼睛,趴在床边,盯着他吃下去。
可没想到诚心也会办坏事。
她喂错药了。
可能在电话里知道沈弗峥生病,她当时太惊讶,着急拿药过来看他。
也怪她平时粗心,铝箔的药片板从盒子里拿出来,就混放在一起,病好了收起来的时候也不留心。
胃药塞进了感冒退烧的盒子里。
刚刚沈弗峥吞完药喝完水,钟弥去桌上放杯子,才发现铝箔板上的药名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