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清楚所谓古城区拆迁重建的大项目里,他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但那次陪他去参加过宴会,从旁人话里也可知他随便一句话都举足轻重。
“反正跟你有关系的!”
透过玻璃看见老林“买烟”回来,站在不远处,钟弥余光瞧见,心想大概是时间所剩不多,沈弗峥得走了。
“十五见吧?好吗?”
钟弥俯身想亲他一下,聊作告别吻。
沈弗峥偏开脸,叫她的吻旁落,钟弥一愣,听见他的声音在耳边说:“我没那么好打发。”
他捏着钟弥下巴,薄薄的眼皮撩起,打量人的眼神像用羽毛尖在皮肤上轻刮。
拇指一动,男人微微粗糙的指腹从她柔嫩的唇角轻轻擦过,揩下一抹淡红,用食指两下蹭掉,又同她温笑说:“攒着吧。”
钟弥从他车上下来,调整呼吸,顶着细细冷风,快步往戏馆里走。
明明什么都没做,甚至连个吻都没有,她却跟遇见妖精、撞了邪气一样,面庞红透,神思游离,像什么都做了一样不复寻常。
好高雅 焰白珠光
胡葭荔这次找的新男友还可以, 请女朋友的闺蜜吃饭还知道要迁就两个女孩子的口味,把地方定在她们之前常去的一家烤肉店。
春节大鱼大肉吃得发腻,钟弥入座后, 吸一杯清爽的西柚汁,从头到尾只吃了一点蔬菜和菌菇。
除了聊天, 她的目光频频从二楼窗边逃出去,看正月里车来人往的十字路口。
一顿饭吃得七七八八, 钟弥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胡葭荔的新男友不能吃辣, 沾一点辣就整张脸冒火,虽然一直爱屋及乌说着这家店味道好,但其实东西没吃多少,解辣的饮料倒是灌了一肚子。
见钟弥走远,他推了推黑框眼镜, 忐忑问着旁边埋头炫肉的女朋友:“你闺蜜是不是对我有意见?要是有什么误会, 你跟我说,我可以解释。”
胡葭荔虽然也觉得钟弥今天出来玩的兴致不太高,但也没到“有意见”的地步, 而且跟她上一任相比, 钟弥这回的态度已经算好。
上一任贺鑫, 她说男朋友是艺人经纪,经常跟女主播打交道, 钟弥当时嫌弃难言的样子, 胡葭荔至今铭记于心。
而她现在这个男朋友,大她四岁, 学计算机的, 公司除了前台和财务, 其他部门找不到一个女生, 他大学没谈上恋爱,毕业后也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对象。
虽然人没贺鑫能说会道。
但钟弥倒是夸了他,说他这个工作前景挺好的。
胡葭荔从男友那儿接来一张纸巾,擦去嘴角油渍,安慰道:“应该不会的,我回头问问弥弥,你别太担心,她其实就是这样的性格,跟不熟的人不太热情。”
男友点点头,这才松了一口气。
等钟弥回来,又主动问了要不要再添点菜,钟弥摇摇头说吃不下了,胡葭荔也说很饱,他起身,叫她们稍等。
老夫妻经营的烤肉店,只能现金支付,正月人多,他去前台排队结账。
等人走,胡葭荔朝前探身,使使眼色问钟弥:“怎么样?”
“挺好的。”钟弥点着头说,“工作稳定,性格看着也老实,跟你家一样是拆迁户对吧?”
胡葭荔点头:“对!”
钟弥评价:“很好,门当户对。”
胡葭荔笑出来:“这也能算门当户对啊?”
“当然了,你想想你前面那个渣男。”
钟弥提醒好姐妹,“如果一个人在自己当前的生活状态里还有生存压力,跟这样的人恋爱,是非常忌讳‘他贫我有’的,容易不纯粹,即使有爱都不行,因为爱有时候也拗不过人性。”
胡葭荔绕过来,扑在钟弥身边抱着她呜呜喊着:“还好我有你,我的弥弥大军师!那你那个男朋友呢?什么人啊,刚恋爱就送你boucheron,他会不会动机不纯啊?”
钟弥开玩笑:“没准是我动机不纯呢?”
视线越窗,钟弥看见她曾和沈弗峥相对而立的夜风路口,她问他的名字是哪两个字,他一笔一划在她手心写下来,也像是被刻进生命里,不能割舍,也太难忘记。
“啊?”
钟弥又笑,解释说:“恋爱和奔着结婚去处对象,是两码事,前者不需要了解那么多,即使想尽办法去了解了……也没有什么意义。”
就像她此刻不知道在沈弗峥的生活状态里,他面临的压力是什么,她也不去问,她很清楚,他的困难,绝不在她能解决的范畴内,她一时浮于表面的担心和焦虑,是虚假共情,就跟男生和女生说多喝热水一样,是毫无诚意的废话。
胡葭荔说:“可是人家都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是耍流氓唉。”
“只要双方都是流氓,没什么不可以的,你情我愿嘛。”
潇洒慷慨的语调一出来,钟弥自己都有点惊讶,她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胡葭荔听后更是夸张:“弥弥你真的好厉害啊,高中你和周霖恋爱,你就敢带他回你家,我当时就觉得你好酷。”
胡葭荔这句“你好酷”叫钟弥在十五那天,出门时想起来都一阵心虚。
活回去了,一点都不酷了,现在出门约会还要跟妈妈编谎话,越活越纯情了。
沈弗峥已经到了酒店。
钟弥进酒店大厅后,坐电梯上去,去找到他发过来的那四位房号。
足下的静音地毯,厚软到似踩绵绵浮云来赴幽会,半昏的走廊壁灯,亦是情调十足,中式风格惯常含蓄,露三分留七分,就像艳词里的牡丹滴露,露不是露,牡丹不是牡丹,偏真有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