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块?”胡葭荔犯懵,“不就三个男的么?第四块哪来的?”
那张车门边,下颌线清晰,冷淡抽烟的侧脸,倏然浮现脑海。
钟弥深吸一口气,如往沸水里徐徐添进凉水,叫那些密密翻腾的小气泡迅速静下来。
她试图胡扯:“拽……拽成三块不就剩一块了。”
次日早上,沈弗峥在酒店餐厅遇见盛澎蒋骓。
本地的商会今天有个户外活动,邀请函送过来,沈弗峥不去,他俩就得去点个卯,点到为止也要给个面子。
这两人昨晚熬到凌晨,此时欠缺睡眠的脸色不怎么好,精神状态却相当高昂。
盛澎挥手跟沈弗峥打招呼:“四哥,你昨晚走早了!”
沈弗峥闲步走近,拉开椅子:“错过什么了?”
蒋骓接话:“错过一场好戏!”
桌上餐点摆得琳琅满目,盛澎和蒋骓正吃着早饭,拿八卦津津有味佐餐。
盛澎说得绘声绘色。
“三个男的抢一个女人,大打出手不说,还有兄弟反目这种好戏,其中有一个还是启泰副总的儿子!那场面,错过了都可惜哈哈哈。”
三个男的抢一个女人,这戏听着熟悉。
沈弗峥夹起一例小食,就近蘸了蘸一碟深色调料,忆起昨晚车内身侧某种花果香的一刻,他也闻到筷子尖传来的一股酸味。
原来蘸到了醋。
盛澎还在说真是错过好戏了。
沈弗峥将东西丢进空盘里,唇角几不可查地翘了一下,心道没错过,还参与了后半程。
关节戒 小舟归港。
昨夜的一时心乱,就如钟弥遗失的那枚关节戒指,是丢了些什么,但不是什么要紧东西。
还未到警铃大作的程度。
甚至第二天早上,她回忆起戒指最有可能掉的地方是在沈弗峥车里,聊天紧张时,她试图抓住些什么,却只是蹭了蹭车座,应该是那时候掉的。
她站在洗漱台前,看一眼镜中素面朝天穿着睡衣的自己,俯身闭眼,掬起冷水往脸上扑了两捧。
洗脸巾丢进一侧垃圾桶。
昨日事也一并抛诸脑后。
但她曾不料到,那戒指,还有失而复得的机会。
不说钟弥没有任何一种沈弗峥的联系方法,就连这人名字具体是哪三个字,她现在都还不知道。
凭空想寻回一枚几十块钱的戒指,除非去找外公特意打听,否则不啻于西天取经,大海捞针。
想这事时,钟弥人在州市一家有名的蛋糕店里,翻平板电脑里的样图。
她有些走神,看得不仔细,将前一张小天鹅造型的白色珍珠蛋糕从屏幕上滑回来再端详,再二度pass掉,心里评价:第一眼的潦草心动,果然经不住细究,挺肤浅。
过两天是胡葭荔生日,胡葭荔已经提前订好餐厅,往年八月这时候,钟弥人在学校的训练室排舞,筹备节目,以待京舞每年最隆重的迎新晚会。
往年只能寄礼物给胡葭荔,这次好不容易人在州市,她打算再提个翻糖蛋糕过去。
选好款式,钟弥填写服务生递来的一张预定表,最后付款出门。
好在之前两场雨叫州市降了温,下午两三点半阴半晴,天虽热,也没那么难挨。
钟弥撑着阳伞在路边等车,包里手机响起,她接到一通属地京市的电话,她低垂眼眸看自己的鞋尖,认真听认真答,最后对着电话乖乖说了两声好的,待那边挂了,才收起手机。
司机师傅扭头用本地话问她去哪儿。
“长清国际酒店。”
电话是钟弥大学的舞蹈老师打来的,老师今天来州市参加一项文化活动,行程仓促,回京前,挤出两个小时想和钟弥见面聊聊。
钟弥约了适合喝下午茶的地方。
州市的经典点心糕饼,散落在各个长街小巷的老字号里,要想一一尝尽,旅游旺季时,打车排队往返,一个下午都不一定能凑齐。
好在州市这家唯一的一家五星级酒店配有甜品廊,虽不说顶正宗,但大差不差是一个味道,胜在点心齐全,摆盘精致。
在路上钟弥就想了老师会说什么,她那样精心培养的学生,不知得罪了什么大人物,板上钉钉的京市舞剧院实习机会,最终却花落别家,怎能不痛心。
天色近晚。
临走前,老师有些不是滋味,钟弥不跟她讲实情,大概因为那是凭她之力也不能扭转的局面,但她依然为自己的学生感到可惜,为舞院感到悲凉。
“你们那届,所有老师最看好的就是你和靳月,你们俩跳的《并蒂花开》至今是学校最好的教学模板,她技巧最好,你身韵见长,都是难得一见的好苗子,现在——”
“一个两个……都不往这条路上走了。”
想到靳月,又想到自己,钟弥在老师走后仍惝恍地发呆。
隐隐听见愈近的声音喊她,她才将目光从窗外懵懵然转到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