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决看着面前的酒杯,想了想,说:“时间过去太久。忘记了。”
于是,谢霁清扭头就递过去:“老婆,他说他忘了。”语速之快,好像生怕裴决突然记起来要跟他说似的。
段启淮:“……”
另一头,韩薇给钟影重新戴上项链,又道:“你头发好多。从小就这样吗?”
钟影点头:“嗯。弄起来挺麻烦的。”
韩薇笑着给她拍了个侧面的照片,指着照片对钟影说:“我看这辫子编得还蛮好看的。”
钟影笑,没说什么。
另一边,裴决也不作声笑起来。
段启淮:?
“那个……”
相比之下,这边场子冷得太明显,段启淮环顾左右及上下,忽然,自觉十分机智地拎起脚边一大袋购物纸袋,热情洋溢地问兀自喝酒倒酒的裴决和谢霁清。
“那个,你们想看看我给我老婆买的东西吗?”
话音未落,裴决和谢霁清同时扭头看他,神情不可思议。
段启淮乐了,以为他们感兴趣,立马得意道:“跟你们说,这可是我找了好久,对比了起码——”
“不感兴趣。”
“不必了。”
异口同声。
段启淮:“…………”
入夜霓虹璀璨。
五个人吃了晚餐,出来转场去这边最有名的酒吧喝酒。
听说运气好的话,还能见到鼎鼎有名的港星。韩薇和谢霁清都是港片爱好者。一顿饭的功夫,韩薇走路就已经挽上钟影了,和钟影科普她心头最爱的几部港片。她说得有趣,钟影听得也认真。
隔岸的高楼矗立着,霓虹倒映在海面。
这座城市,意乱情迷的氛围似乎无处不在。可能是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局促的擦肩而过,某一刻,不知来自何方的呼吸似乎都能在瞬间被两三人感知。从陌生人到恋人,时空的压缩在这里似乎可以忽略不计。
转过拐角,一排排金鱼装在塑料袋里,青绿色的铁架子上,从头码到最底下。金鱼在透明袋子里吐着泡泡注视路过的形形色色,路过的形形色色又朝它们投去匆匆一瞥。那些金箔一样洒落、璀璨缤纷的霓虹光影,笼罩着金鱼袋子,也笼罩着袋子外的。
钟影和裴决站在一旁等韩薇和谢霁清拍照。段启淮在另一边缓慢踱步,准点给他媳妇电话汇报。这个时候,好像必得分分秒秒肩挨着肩手牵着手,依靠在一起,才不会在绿灯亮起的瞬间、被汹涌的人潮冲散。
坐下一起喝酒时,氛围更显熟络。
在场的四位都是机长,于是话题便跟着聊到了一起。钟影虽然不从事这方面,但她自小的环境都和航空相关,于是也清楚他们说什么。一开始聊的都是日常的工作和开会。还有一些机组趣事。说多了,段启淮好像是他们几个里最能碰上无厘头趣事的人。
“老太太第一次坐飞机——实话说,我比老太太还紧张。”
他说的是他丈母娘。当年他和他老婆郑苓谈恋爱,他丈母娘还挺满意他工作,觉得他有责任心。但之后坐了一趟他的飞机,丈母娘就不大开心了。
“正常颠簸啊?我说。她老人家就不行——她以为是鸟呢,直上直下、抖都不带抖一下的。下了飞机说吓死了,我老婆都无语了。”
众人忍不住笑。
不过也有比较严肃的场面。韩薇说起谢霁清所在的航司,不约而同的,大家聊到一位都认识的同事,而钟影也曾在新闻上见到过,是一位很了不起的机长。
“……谁也不知道那个时候拉回手柄会造成超高速俯冲。万幸自动驾驶没坏,三分多钟是不是?”段启淮看了眼裴决,“才回到巡航高度。”
裴决点了点头。
“说起来,咱俩在北达科他航校那会,是不是也出过类似的事?”段启淮笑着说。国内飞行员的培养分为四个阶段,其中一个阶段就是去国外的专业航校接受飞行训练。
他随口一说,在场的人里,除了钟影,似乎都对于航校阶段发生这样的事见怪不怪,但钟影却听得心头一跳,她赶紧扭头看向裴决。
裴决摸了摸钟影后脑,附耳过去笑道:“没那么严重。”
“他这人说话其实很夸张。你听百分之十就好。”
钟影:“……”
百分之十?不就是让她不要听。
钟影好笑,心想,我看你说话也蛮夸张的。
酒精
裴决确实有将近一年半的时间在美国接受飞行训练, 但也仅此而已——在钟影的记忆里。
那个时候,是她整个高三到升入大一。
也是那年大一,年底, 裴决从美国回来参加本校考核, 之后钟影姥姥去世,他去春珈看她。
关于裴决在美国的生活, 钟影主动问起的时候不多。多数消息来自吴宜。有时候秦苒也会顺嘴提一句,她以为他们兄妹关系好、联系必然频繁, 谁知她的女儿心思早就不在千里之外求学的兄长身上,问起来也只说下回打电话问问,然后就没了下文。
聚会的氛围到了后半程越来越热闹。
段启淮提起的航校经历,估计是每个飞行员职业道路上最精彩的阶段。韩薇跟谢霁清早年在航校也认识,只是那会两人不熟,不过说起彼此的糗事,倒是依稀有些印象。钟影听他们说得有趣,也希望裴决多说说, 但他似乎在外人面前很少提自己的事。不是偶尔被段启淮一句话带过, 就是聊到一些共同的经历, 他也略说几句。
他们几个职业相关的谈起来,很容易谈深, 酒就喝得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