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2)

谢臻回得很快,似乎是一直在看手机。

“不吃了?”

“嗯。”

谢时雨缓缓打出这一个字,拿上自己和谢臻的外套,推开门准备出去寻谢臻。他眼尖,刚出包厢门便看见谢臻叼着一根未曾点燃的烟,靠在大门口的收银台结账。

遥遥的,谢臻低垂着眼,高翘的鼻梁在暖光下渡着一层小毛边,平时不笑时充满冷漠的脸,在此刻显得柔和多了。谢臻似乎还在和收银的女士聊天,付完款后冲那人柔和笑笑,叼着烟含混地说着什么,把人逗得笑开了怀。谢时雨驻足在原地等了片刻,在谢臻即将要看过来的时候,迅速下了楼梯。

“这儿。”谢臻冲他招了招手,生怕他看不见。谢时雨没应声,插着兜走到谢臻身边,将自己胳膊上挂着的外套递给谢臻,他里面只穿了一件薄长袖,黑色又显得人厚度不够,看上去跟风一吹就要倒了也差不多。只不过谢时雨心里清楚,谢臻身上的肌肉很匀称也很漂亮,和羸弱这个词完全不沾边。

谢臻眼带笑意接过外套,没有立刻穿上,和收银的女士礼貌道别,这才带着谢时雨出去。谢时雨默不作声地将自己的外套套上,彼时正好一阵狂风吹过,大风吹乱了谢时雨的额发,谢臻的手垂在身侧,他只要伸出一根手指,便能轻而易举地触摸到谢臻的手背。

只要他再大胆一些,他就能牵到谢臻的手。

可是谢臻却像是感觉到什么般,抬起手彻底避开了这种可能性。

“浩东跟我说,学校那边儿有点事,我今晚不回家了,赶回学校那边,我先送你回家,你好好休息,其他的别想了。”谢臻不动声色将嘴上的烟点燃,猛抽了几口后将烟头磕灭。谢时雨猛地劈手夺下谢臻嘴上叼着的烟,而那人的身体却格外敏锐,几乎是在一瞬间便反手扼住了谢时雨的手腕,动作利落地将人磕在了墙上。

谢臻慢条斯理地从谢时雨手指间夺回那根烟,弹进垃圾桶里:“你要干什么。”

“不高兴?”谢臻没等他回答,又问道。

谢时雨抬手握住谢臻有些纤细的手腕,喉中哽了哽,半天才对上谢臻的眼睛,慢慢说道:“不高兴的话,你会留下来吗。”

谢臻松开手:“小谢,走了,送你回家。”

他没有等待谢时雨答应,而是强硬地拽着谢时雨的手臂,将人生拉硬拽地拖着往前走,可谢时雨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来的力气,试图狠狠甩开谢臻的压制。

“……小谢。”谢臻顿住,压低声音叫道。

谢时雨动作不停。

“谢时雨!”谢臻有点怒,回头瞪了谢时雨一眼,声音也染上几分怒气。这一回头,谢臻才猛然发现谢时雨憋着气、冷着脸,可眼睛却红了。

看着谢时雨那副隐忍不发的模样,谢臻又不忍心冲他吼,他也清楚谢时雨为什么闹别扭。那句话他想了很久,该用什么样的语气、态度去和谢时雨表明,谢臻在脑海中模拟了无数遍。有些事可以继续,有些事不可以,这是谢臻的原则和底线。

有些事可以心软,有些事不能心软。

“为什么要叫我小谢,为什么要叫我谢时雨?谢臻!我一点也不想做你的弟弟!”谢时雨咬牙切齿地冲他怒吼,震颤的声音听上去似乎已经隐忍很久。谢臻早就预料到谢时雨会说这样的话,但真正听见的时候,却还是觉得心头跳得厉害。晚风吹拂过,谢臻一时间缄默无言,他攥着谢时雨手腕的手越发收紧,他和与自己差不多高甚至已经高出一点的谢时雨堪堪对视,谁也不愿意先败下阵来。

谢臻看见谢时雨的手腕已经发红,他用力甩开谢时雨的手。

“……不要闹脾气。”谢臻从嗓子里挤出话来,有些艰难。

谢时雨定定看着他,生要从谢臻的眼睛里看出点别的东西来,可他却大失所望了。谢臻那双眼睛里除了闪烁着些许失望之外,没有半点儿别的情绪。谢时雨只觉得心口皱巴巴的,有点又酸又涩的疼和痛涌上来,他拼命抿着嘴,压下心口的酸,在面对态度意外有些坚决的谢臻时,他终于率先败下阵来。

他根本拗不过谢臻,永远都不可能。

谢时雨那张透着伤感的脸很快消失在眼前,谢臻眼睁睁看着这个宽阔的背影缓缓消失,只身上车,他停在原地缓了一会儿。

高浩东的电话里并没有说有什么急事,只是谢臻自己觉得他该走了,起码不应该在今天留在谢时雨的身边。谢时雨需要冷静,他同样也需要。

向来冷静的谢臻,却在今天夜里接连察觉到自己的心情波动起伏很大,他不再冷静,甚至在某些瞬间有些失控,不是因为谢臻意识到谢时雨的这份情感汹涌且猛烈,而是因为……

谢臻根本就不排斥,甚至愿意接纳。

可谢时雨是弟弟,谢时雨可以毫无顾忌地冲他吼,说自己不想做他的弟弟,说自己喜欢他,说自己为什么不可以。谢时雨可以做出任何选择,无论他是否做错,作为哥哥,谢臻都可以替他兜底。

但谢臻不行,他是哥哥。没人会为他的选择负责,谢臻还必须要负两个人的责任。

谢臻对各种感情什么的,不太有兴趣,这么多年下来,也没有对谁动过心,他知道自己大概率不会有伴侣,或者说会在三十几岁的时候相亲凑合过完余生,伴侣大概率也会是个beta。谢时雨就不一样了,他才十六岁,也是个alpha,没有道理一头栽在他身上,让其他人落下口舌。

分明是吃力不讨好的选择,分明完全不需要犹豫,但看见谢时雨因为他而展露出的悲伤、愤怒的情绪时,谢臻一时间还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做错了,是不是他不该对十六岁情窦初开的少年太过残忍。

谢臻这般想着,慢慢走向车内,他坐进驾驶座,还未坐稳,却被这位十六岁情窦初开的少年猛地一把扯了过去。

紧接着,就是个充满血腥气的、凶恶的、青涩的吻。

回忆 喊魂

31

一吻作罢,浓郁的血腥味从唇上往口中漫,谢时雨索求不够,又压上来替谢臻舐去了上面的血液。他亲完,低头埋在谢臻的颈间,仿佛只是一个吻,就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一样,重重的喘息声和细微的哭腔,在谢臻的耳畔起伏着。

谢臻攥紧的拳头反复握紧又松开,最后还是没能坦然地推开谢时雨。这头被困的幼兽一句话也不愿意说,只是默默趴在他的肩头,反复舔舐着自己唇上的血迹,就像是自我疗愈般。谢时雨不和他争吵,也不解释自己这个以下犯上的凶恶的吻,只贪恋他和谢臻之间这一两分钟的温存,而这份温存甚至也只是建立在谢臻的宽容的基础之上。

“……小谢。”谢臻的胸口有些闷,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谢时雨不应,他固执地抗拒着这个称呼,固执地不肯抬头,就像他固执地不肯接受谢臻只愿意接受他做弟弟这件事一样。

谢臻沉了沉气:“起来,趁我还不想发火。”

半晌后,谢时雨终于从他怀抱里抬起了头,眼角有些红,他唇上还带着血的痕迹,谢臻抽出一张抽纸,娴熟地替谢时雨擦掉。谢臻的动作很轻,也不会牵扯到谢时雨唇上的伤口,反复擦拭,直到纸巾上再未出现浅红色的印记。

“我比你成熟很多,在考虑一些事情的时候,会比你权衡的更多些。小谢,有些事你做可以,但是我做不可以,这种事希望你能明白。”谢臻将纸巾扔进垃圾桶里,反手扣上安全带,对上谢时雨的眼睛,又继续道:“如果你对我的选择有异议,你也可以用事实来改变我的想法,我对此没有意见,但是小谢,不要用我们之间的亲情来绑架我。”

“好了,擦擦,回家了。”谢臻又抽出一张纸来,扔给谢时雨,又嘱托他把安全带系好,他的语气平平,没有什么波澜。谢时雨接过,慢吞吞擦掉眼角的水渍,他冷静下来,靠在座椅上吐息。

谢臻平时在谢时雨面前展露的自我,向来都是冷静自持的,偶尔会露出一些少年气,只不过不是在他面前。谢臻平时有些端着,仿佛和哥哥这个词过不去,在面对谢时雨的时候,永远要求自己沉稳。

可谢时雨不希望他这样,他希望看见谢臻能够对他发脾气、拌嘴,而不是一味的沉稳。如果谢臻不肯对他展露出其他面,他们就永远不会打破那道横在他们之间的壁垒。

“谢臻。”谢时雨闷在副驾驶座上,突然开口喊了他的大名。

谢臻握住方向盘的手明显一紧,他瞥向副驾,嘴唇下意识抿紧。继而听见谢时雨压低声音,低声说了点什么,恰巧道路上行驶过一辆风驰电掣的摩托,轰隆声压过了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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