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2/2)

谢臻全身狠狠一僵,看向医生的眼神都充斥着难以置信。那一秒,声音传到他耳朵里的那一秒,谢臻觉得脑子里一切有逻辑的东西都变成一团浆糊,他没办法思考,甚至没办法呼吸。鼻腔涌入不了新鲜的空气,反而像是有大股大股的海水往他鼻腔里流动,彻底封死他呼吸的路。

谢臻张口,想要说话却是无声的。他依稀能看见医生的嘴巴在动,可谢臻什么也听不见,耳边是嗡嗡的鸣声,他发痛的腺体甚至都有些要脱离自己的知觉了。谢臻用手指狠狠掐了自己两把,迫使自己清醒一点。

医生看出他的异样,委婉道:“beta怀孕是小概率事件,有的人可能一辈子也遇不上一次,如果您未来没有打算和女性beta或者是oga结婚的打算,这可能是您这辈子唯一能接触到属于自己孩子的机会。但是这同时也要考虑到您的伴侣,也就是那位alpha的意愿,毕竟beta和oga不同,无法对信息素有所感知,怀孕期间每个周期都需要人工注射alpha信息素的。”

谢臻苍白着脸没说话,腾然站起身,他冲着医生点了点头,接过医生递过来的诊断单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科室。

医生坐在原地眨了眨眼,一时间也不知道谢臻究竟有没有听进去他说的话,正巧要到下班的点,遇上要好的同事,扯饭后闲篇般地提起刚刚这个beta得知自己怀孕后的奇怪反应。

beta不关乎优劣,也就意味着在第二性别上,永远平庸。优秀的beta能够占据的社会资源也只不过是在优质的alpha、oga,和正常的alpha、oga瓜分后的一小部分。而无论是多优秀的beta,未来的伴侣也基本注定会是个beta,也就意味着未来代代都会是平庸的第二性别。

但男性beta怀孕就另当别论,这恰恰证明他的伴侣是一位相当强大且优质的alpha,未来生出的孩子,成为alpha的可能性很大。

按照道理来说,应该高兴才对。

谢臻打车回去的路上,心乱如麻。他靠在车窗边上,看着灯红酒绿的夜景,头越发疼痛。他下意识去抚摸自己胸口前的弹珠,明明是冰凉的触感,却莫名奇妙烫得谢臻手指发麻。

他浑身上下的血几乎都冷透了。

怀孕……怀上靳时雨的孩子。这他妈的简直就像老天爷给他开的一个玩笑,这种小概率事件为什么偏偏会降临在他和靳时雨之间,为什么要让他们这么糟糕的两个人之间产生血脉的联系?

谢臻强大的精神体系险些在这一瞬间彻底崩盘。他手指摸到弹珠上那个谢,眼前又再度浮现吴婉被气到住进医院前声嘶力竭地呐喊,那撕裂的声音和难以置信地谴责还历历在耳。

“你不是说他是弟弟吗?!”

“你们在干什么!!!”

“谢时雨,你狼心狗肺!”

谢臻恶狠狠地闭了闭眼,眼球被风吹得干的厉害,他颤抖着呼吸,试图找回自己正常的呼吸频率。谢臻还没来得及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司机稳稳刹车,他的身子随着惯性向前倾了片刻。

单子被谢臻折得方方正正塞在口袋里,他握拳的手依旧在抖动,他平稳着动作开门下车,步子停歇在小区门口久久不动。水泥灌铅的双腿走不动道,更难为他的是,他该怎么面对靳时雨?

靳时雨今天会想要做爱吗?他又该怎么解释,还是将一切都和盘托出实话实说。

谢臻从未觉得选择有那么难做过。

每一个选择,似乎都象征着地狱,因为无论如何靳时雨都会知道他怀孕的这件事。除非谢臻现在就回到医院要求流掉它,但这意味着谢臻起码要在医院待上一整天,也意味着靳时雨会亲自找过来,并且目睹这些。

最后谢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楼,有些浑浑噩噩的。谢臻脸色实在难看,以至于打开门后对上靳时雨那难看的脸色时,他都不知道究竟是谁更胜一筹。

靳时雨缓缓走到他面前,仗着高他的那几公分,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眼底透出森森寒意,他抱着臂,打量着谢臻难看的脸色。

“我不能知道什么?不能知道你今天又去见了谁做了什么,可能发生了什么?”

靳时雨伸出手掰着面色灰败的谢臻的脸,让他的眼神直视自己:“心虚了?”

谢臻神色木然,依旧没有想好该怎么和靳时雨坦白,他下巴被掐的生痛,可却懒得再对这做出什么反应。他目光涣散,盯着靳时雨的时候,总让靳时雨回忆起见完高浩东的那天,谢臻躺在他身下心如死灰的表情。

靳时雨光是想到,整个肺都疼得厉害。

在看见谢臻定位消失的时候,靳时雨胡思乱想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们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说过话,理由也很简单,只要靳时雨不主动找谢臻说话,谢臻也不会主动向他挑起话头。而向来作为话题主导者的靳时雨,在那天谢臻说出“不喜欢”三个字后,就莫名将自己置身于冷战的氛围之中,于是他们便没有一句话可讲了。

然而,看见谢臻定位消失的时候,靳时雨连最坏的结果都要想完一遍。他一边说服自己,谢臻这只狐狸只是在故意躲着他罢了,而这种可能性确实占据了接近百分之九十九。

但只要谢臻出危险的那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依旧存在,靳时雨就没法儿彻底忽视,可他又顾及那百分之九十九可能性中的冷战因素,如此下来终于给谢臻发了第一条破冰信息,却被谢臻这样冷淡回复。

他气的要疯了。

靳时雨拽着谢臻的手臂,发力将他带到沙发上,他脸上的郁色不减,乌压压的,就像是一滩黑水,他贴近谢臻,鼻尖抵在谢臻的脸上,手掌掐着谢臻胳膊的力气越来越大。呼吸炽热,打在谢臻的脸上,谢臻的身体下意识一僵。

靳时雨声音听不出喜怒:“谢臻,从你脚伤到现在,我们才多久没有做?”

谢臻听明白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涣散的视线也慢慢聚焦,他沉默地盯着靳时雨。靳时雨不知道为什么眼睛红了,像是要哭的样子,谢臻有些晃神,微微皱了下眉毛。

谢臻预料到靳时雨要吻他,在吻即将落下的时候,他不偏不倚地偏开了头,任由吻落在脖颈上。

作者有话说:

哎哟我天终于到了

诊断单

26

空气一瞬间都凝滞了。

谢臻几乎是在那一秒里,就做出了决定。他不会告诉靳时雨这件事,也不会在今天和靳时雨发生关系,他会在明天抽时间出去打掉,然后把口袋里那张就诊单撕个粉碎,无论这样做可能带来的代价会有多大。

他的闪避给靳时雨本就压抑着的怒火带来了一个出口,除此之外,靳时雨心里多的更是委屈。就连他本人,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委屈什么,在那一瞬间,几乎是本能的酸涩感涌上来,几乎要将靳时雨整个人彻底淹没了。

靳时雨咬了咬牙,捉着谢臻回来,手掌强硬地抵着谢臻的脖颈,吻上去的瞬间便碰出了血。坚硬锋利的牙齿磕磕碰碰,浓郁的血腥味溢出,迅速在口腔中弥漫开来,软舌卷过口腔内的一切空气,周围的一切突然都好像变得稀薄了起来。

谢臻要被靳时雨这般横冲直撞的吻,亲到窒息了。

手掌透过掀开的衣服,覆上他的腰,发烫的手掌弄得谢臻一个激灵,他猛地伸手狠狠推开靳时雨,把靳时雨整个人从沙发上彻底推到了地上。靳时雨后脑撞上茶几,尖锐的桌角磕在后脑上,湿漉漉黏糊糊的血液刹时间就流了出来。

那种血液在头发间,顺着头皮往下流的发麻感,像一条阴暗潮湿的蛇缓缓爬过他的脖子。

靳时雨跌坐在地上,手指摸向后脑,鲜红的血液覆在指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