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臻静坐了片刻,敏锐地察觉到个有些熟悉的面孔。那人穿着西装,剃着短短的头发,大有一副土大款般的豪横气质,大大喇喇毫不受影响地坐下了。他用余光打量了下,闭上眼开始仔细回想在哪里见过这张面孔,谢臻在脑海中搜索着,片刻后,才虚虚睁开眼。
他拢了下西装外套,慢慢站起身,走向洗手间。
谢臻已然记起,那天在鹤英分局的洗手间,他见过这张脸。
杨四在人群中见他起身,不明所以地瞪了两下谢臻的背影,随即下了命令暂时中止。谢臻进了洗手间,在洗手台处缓慢地揉搓着自己的指腹,将洗手液沫儿冲个干净,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谢臻连脸都没抬。
“杨四,点个卯都做不好?”
杨四脾气爆,绿色眼珠盯着谢臻,衣服下膨胀着的、鼓鼓囊囊的肌肉耸动,恨不得抬手将眼前这个小白脸彻底扇飞过去,粗声粗气的:“做掉吧。”
谢臻一阵默,同情般望向杨四:“你是真蠢还是假蠢?”
“你说什么。”杨四一把揪起谢臻的衣领,手背上还爆着青筋。谢臻冷眼瞪着他,一副懒得多费口舌的模样:“你觉得外面会有多少人,在这种地方打草惊蛇,众目睽睽之下杀一个警察,你倒也真敢说出口。”
“别他妈给我讲这些,姓谢的,自从你进来,到处顾及这顾及那儿,早两年也没出过什么大岔子,怎么到你来了,就这么畏畏缩缩的?”杨四心中不满,带着愤怒的目光和怀疑的语气,话里话外都在编排谢臻有异心。
谢臻逐渐冷了脸:“杨四,我连我亲生父亲都敢杀,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异心。”
杨四被他堵了个结实,一时语塞,愤愤扔下谢臻。
谢臻皱着眉理了理发皱的衣服:“那个beta先别动了,尽早散场吧。”
没了谢臻需要盯着的事,他也无需再多留。谢臻和手下的人招呼一声后,便从侧门离开了,黑市拍卖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只是剔除了个重头戏。
他将西装外套褪下挂在臂上,寻了个路灯,靠着路灯开始安静抽烟。
谢臻点燃起一根烟,抽了两口正习惯性碾灭,想起什么来动作又再次一顿,默默再将烟嘴放在唇边,欲再抽两口。可常年的习惯难以改变,任由火星慢慢燎到根部,谢臻都没能再抽下去一口。
街上周遭有些乱糟糟的,一个长得格外精致漂亮的oga面带羞怯地走上来,询问谢臻能否加个联系方式。
谢臻停滞了瞬间,还没回话,那个oga已经率先看见了自己脖颈上的两个创口贴,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连忙摆手说了句不用了,然后便飞快地丢了影儿。
也不怪他着急忙慌地跑了。靳时雨咬得太狠,两个创口贴都很难遮住那个伤口,而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只能是alpha,一个凶悍无比的alpha。
谢臻又想起了靳时雨,眉宇间是淡淡的厌烦,他将烟蒂扔进垃圾桶,转身欲离去。
猛地一打眼,对面路口伫立着的高大身影闯入谢臻眼帘。
你是不是有病
05
他真心该去看看运势,算算自己是不是最近碰上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不然怎么会三番五次地走霉运。
谢臻对出现的人视若无睹,隔着一条马路,这时候也不管什么绕不绕远路的,他转身便朝着反方向走去,不留半个眼神给守在那处的靳时雨。
没走两步,谢臻又停下步子,看着眼前出现的乔乐和一个人高马大的年轻警官,微乎其微地叹出口气。
警察局喝茶实在称不上什么太好的体验,起码对于谢臻这个五天进了两回的人来说。靳时雨带着乔乐坐在他对面,按照职位来说,靳时雨应当做主审,可他偏偏径直走向打字记录员的位置,连个眼神都未曾施舍给谢臻。
乔乐也愣了下,但也反应也够快,坐下后便开始走问话流程。
“谢先生,好久不见。”乔乐礼貌寒暄了下,随即又收起笑容向谢臻照常询问了点细则,她说话很是斟酌,毕竟谢臻是来配合调查,而不是来接受“审讯”的。
谢臻有些心不在焉,自知他们没什么证据,无非是通过某个渠道得知了今晚黑市拍卖会上会有倒卖,而他的出现刚好让他们想起了那个失踪的beta。他快速搜索着脑内的信息,试图排出消息是从哪儿走漏的范围,一边思索一边淡淡答着乔乐的问话。
他的心不在焉在靳时雨里格外明显,靳时雨敲键盘的手速逐渐慢了下来,盯着谢臻的眼神有些炙热。谢臻被这道突兀的视线惹得浑身不自在,被迫停下思考,眼神飘忽向靳时雨坐的方向。
“谢先生。”靳时雨嗓音沉沉,公事公办时不比前几天的嘲讽、戏弄的声线,听着严肃不少。
谢臻抬眼,示意他有话可以直说。
“我冒昧问一下,您是从事什么职业的。据我所知,这样的拍卖行如果不出示资产证明,是很难拿到入场券的。”靳时雨点了个最不好回答的问题,但凡他没坐在这儿,谢臻都能厚脸皮说出那句特殊职业,可偏偏是靳时雨来问,这摆明了要给他难堪,从各个方面而言。
他没有正规职业,要短时间能拿到那么多钱来证明自己的资产总额是不可能的事,唯一能解释的就是是有人带着他进去的。谁?他那不存在的情色交易老板吗?
谢臻有点预感,他一旦说出这个答案,出了警察局这个门,就能被靳时雨故技重施地绑回家里去。
“不好意思,涉及个人隐私的问题,我可以选择拒绝回答吗?”谢臻笑笑,避开靳时雨的问题,可他偏偏有些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儿,冷笑一声,“我看了上次的问话记录,您是说自己是从事特殊职业的,这个理由也说得通,为什么这次要拒绝回答?”
“靳组长!”乔乐见情况不太对劲,连忙出声阻止。
“是因为我在场吗?”
“靳组长!”乔乐加大了音量,旁边的靳时雨还直勾勾地盯着谢臻,眼神有些许恐怖。
她有些胆战心惊,从未见过靳时雨在工作场合中这样,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出现点什么问题。谢臻依旧端坐着,眼神淡漠如水,可他两只手交叠在一起,一只手正紧紧揪着另外一只手的手腕。
看上去也好不到哪儿去。
今天的黑市拍卖会没有进行最后一场,说明有消息走漏了出去,而陈家伟说他之前见过谢臻,这收手速度为什么这么快便不言而喻了。当然,这前提是谢臻真的是倒卖组织里的一员,不然一切也可以用巧合二字来解释。
如果谢臻不是,那他们现在便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乔乐冷静下来,从外面叫来了吕霄,大着胆子对靳时雨说道:“靳组长,你最近太累了,让吕霄来记录吧。”
靳时雨没有什么反应,目光如炬,紧紧绷着一张脸,片刻后,乔乐才在一阵胆战心惊中送走了靳时雨。空气中飘着若隐若无的琥珀味,吕霄一走进来便格外灵敏地嗅出来了。他坐在凳子上,冲着乔乐小声耳语:“我闻到了信息素的味道。”
“靳组长的?”乔乐骇然。
吕霄点点头,“应该是,我没闻见过,但是刚刚这里就他一个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