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矜漫不经心翻着杂志。
很久了,她在生活里都没接触到“林逾白”这个名字,好像,她跟他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以前视若珍宝的书册现在她都没有耐心看完内容简介,一刻钟不到,她将杂志搁回原处。
一小时后,别墅逐渐热闹起来,厨师、阿姨还有园丁开始忙碌。
楼上传来声响,几分钟后,陈如锦走下楼,她穿着米白色旗袍外罩淡紫色开衫,显得优雅又从容。
但这只是表象。
在姜矜开口后,她一切温雅的表情都开裂了。
姜矜倚在沙发,抬眼望她,眼底并没有一夜未睡好的疲倦,只有如深海般的沉静,她眼眸细微含笑,“一夜过去了,祖母考虑得如何了?”
昨晚,陈如锦照样没有睡好。
在自己卧室里,她跟汤其则说过好一会儿的话。
她说,姜矜以前不是这样的,她小时候调皮又爱笑,总是躲在老宅假山后捉迷藏,见谁都露出一张笑脸,即使被绑架了,从绑匪窝出来,也是笑嘻嘻的,脸上没丁点冷色。
什么时候改变的呢?
戴着翡翠戒指的手指扶着红木扶手,陈如锦立在旋转楼梯上,垂目沉沉打量着楼下的姜矜。
是在雁家倒台之后。
雁家倒台后,雁知眉出轨,姜平月戴绿帽子的事情被传的满城皆知,圈内太太们都以打趣此事为乐,她们甚至无比慷慨将“雁夫人睡没睡过你家丈夫”作为聊天的口头禅,说到这句话,她们互相对视几眼,朗声笑起来,笑声得意又畅快。
少女时期,雁知眉是历城首富的独女,既美貌又富有才情,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成年后,她又嫁给历城最有权势最霁月清风的男人。
谁能不羡慕嫉妒她呢?
父母宠爱,丈夫专情,一生顺遂,望着维港每年按时放起的烟花秀,这些富太太们都恨得牙根痒痒。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曾经的雁家长公主,尊贵的姜家少夫人,不过也如□□爬她们的丈夫的床。
那时候,姜矜仿佛一夜之间成长,她不再爱笑,总是冷清着脸看人,谁敢调侃她母亲,她不是一巴掌扇过去,就是让保镖把说闲话的人拖出场外,她不让一丝难听的话入雁知眉的耳朵。
就是有了这些经验,所以在姜平月被雁知眉害死后,她捂消息捂得这么天衣无缝。
雁知眉是姜矜的逆鳞。
“我知道你恨我逼死她,但她要杀你啊,我能怎么办?再说,她经历那么多事儿,已经心存死志,就算我不逼她,她也活不了多久了,姜矜,你非要因为这件旧事记恨我一辈子吗?”陈如锦哽咽说。
论演戏,她是专业的。
姜矜轻轻垂眸,淡笑,“瞧您,我说着让您退位的事,您又扯到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旧事,我提了吗?”
“我都没提过,您怎么就说是我记恨?”
她叹口气,缓声,“吃饭吧。”
一张餐椅上坐着姜矜、陈如锦和汤其则三个人。
汤其则很细心,见姜矜没怎么动筷子,关切问:“不合口味?”
姜家的菜谱一直都是按照陈如锦地喜好排好的,陈如锦早年留洋,钟爱西式餐点,早饭一水西餐,姜矜有些吃不惯。
比起三明治和水果沙拉,她更喜欢郁园阿姨做得港式早茶。
“没,饭很好。”她放下餐具,用纸巾轻轻擦了擦唇角,刚想站起身,就听管家汇报,“曲助理过来了。”
姜矜说:“他是送合同过来了。”
陈如锦心底一紧,“你动作够快。”
姜矜瞥她一眼,“是离婚协议,不是转让股权协议书。”
陈如锦松口气,叉子刚插到煎蛋上,又想起什么,询问,“离婚协议你该给谢容与,拿到这里做什么?”
曲致礼已经站在会客厅,隔着木槿花端景望她。
姜矜轻轻点头,“搁在茶几上。”
她回眸,问陈如锦,“祖母有喜欢的东西吗?有个忙要你帮一下。”
“什么忙?”她得根据帮的忙大小挑选礼物。
姜矜温和说:“我把谢容与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短时间内也不想看到他,这份离婚协议书,麻烦您帮我送给他。”
“你可以帮我这个忙吗?”
这个忙倒是可以帮,陈如锦点头,“我在佳士得看中一套帝王绿玻璃种老坑翡翠首饰,叫[森林眼],你帮我买过来,我就帮忙。”
姜矜点头,“可以。”
她站起身,走到中岛台,从橱柜拿了一个专属水晶玻璃杯,倒了一杯温开水。
将水递给曲致礼,她温声,“喝完我们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