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医生问:“怪我没等你?”
护士连忙说:“不是不是,是我没注意看时间。”
看来不是桑珏得罪他了,他这人就这么难相处。
桑逾刚收回目光,就见桑珏不知从哪掏出了纸笔和固体胶,手法娴熟地在纸上花了只乌龟,随后将纸裁成了小纸条,涂上固体胶,按响了床前的呼叫铃。
一看就知道这种事她平时没少干。
桑逾唇角抽了抽,问桑珏:“阿珏,除了往他背后贴小纸条,你还对人家做什么了?”
桑珏如今对桑逾万般依赖,毫无隐瞒,闻言从枕头底下捞出藏着战利品,对桑逾炫耀道:“我都顺走一个星期了,这个笨蛋到现在都还没发现。”
桑逾:“……”
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野性难驯。
估计也就只有刚才那个脾气古怪的医生能治得了他了。
……
同一时间,江憬去看守所见了黄颢。
桑珏的伤情鉴定早就出来了,正作为证据移送检察机关走公诉流程。
黄颢被热心群众捉了现行,人证物证俱在,这个牢坐定了。
原本在提起公诉前,除了律师,是不允许任何人见他的,但是江憬托了点关系,还是在临“刑”前见了他一面。
江憬只是想趁眼下还记得起他时和他聊聊前尘往事,等他被判了,就未必想去探监了。
黄颢见到江憬不是特别激动或兴奋,只是保持着邪气的笑容,时不时看江憬一眼,便又接着揉他的黄马甲。
江憬就坐在他面前静静看着他。
探望的时间也就十分钟,他默默盯着他的时间都占了三分钟。
黄颢的指甲盖里有皮脂和血污。
桑珏是颅骨受到剧烈撞击后破裂了,身上没有抓痕。
所以这些皮脂和血污不是桑珏的,可能是他的“室友”的,也可能是他自己的。
最终是黄颢顶不住他的目光,低下头,用戴着手铐的手挠了挠额头,率先开了口:“我就知道你会来看我笑话。”
江憬平静地说:“你看我笑了吗?”
黄颢舔了舔牙,手没动,但食指指向了江憬:“你心里肯定在笑。毕竟我落网的方式挺蠢的,蠢得我他妈都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被抓。”
江憬就问:“所以你没有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只是在意自己落网的方式?”
“老子为什么要后悔!”黄颢是被他的话激怒的,手因为被拷着抬不了多高,但是结结实实砸在了小桌板上,发出“轰”的巨响。
他怒目圆瞪,像一条恶犬一样,死死盯着江憬,不知悔改道,“我只后悔自己太贪心,分明你在我身边时我有那么多杀了你的机会,可为什么非得等你不能再给我带来好处时才动手。江憬,我早该杀了你的!你等着吧,等我出狱了还会来杀你的,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那就等着刚出来就又进去吧。”
江憬其实不是来听他忏悔或者诉说心路历程的,也不愿跟他废话。
他来见黄颢只不过是来为自己正名的,顺便帮他唤起一点良知。
“我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了,我第一天到你家,是你主动把你的玩具分享给我的,你兴致勃勃地跟我讲着阿姨哪道菜做得难吃,哪道菜却做得堪称一绝。我转到你学校的那天,你说你本来是要翻墙逃课的,但是因为不能带坏我,就留在了学校,听了你最不喜欢的老师讲的课。你说你家就是我家,你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我说过这种三岁小孩的都不会说的话吗?”黄颢笑得痞气,“那我这么把你当兄弟,你是怎么报答我的?在别人围堵我们的时候抛下我自己跑了吗?”
“哪次我不是说要走一起走,是你要做感动自己的事情,叫我去搬救兵,自己非要留下来拖住他们。我说我们可以用头脑和智慧解决问题,谁都不用牺牲。可偏就怎么劝都劝不住你,只能按照你说的做。”江憬一脸严肃地问他,“最后我也的确回来救了你,不是吗?”
“我叫你去你就去啊!”黄颢奋力嘶吼,“不一起挨拳头还叫好兄弟吗?你看,你只愿意跟我有福同享,不愿跟我有难同当。所以此刻我才会在局子里,而你在外面坐拥高官厚禄,飞黄腾达!江憬,你可真是好手段。”
闻言,江憬沉痛地闭上眼。
是他不该信黄颢的话,相信早在地狱里黄颢会为了自己而向光向善。
黄颢从一开始,就是打算拉他下地狱的。
事到如今,他无话可说,也无力回天。
就在这时,看守所的警察过来提醒道:“时间到了。”
江憬冲警察点点头,径直起身,留给黄颢一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是我们互相看错了。”
月圆(一) 心上人。
桑逾毕业典礼那天, 江憬专程请假去陪她。
开学、高考、毕业……
好像她人生中的每一个阶段他恰好都有参与。
江憬如约找她的同学借了学士服和证书,和她合拍了一张“毕业照”。
真的就像是他们在同一所学校度过了四年时光,然后一起毕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