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叶只觉得荒谬:“为什么不关?”
别说他们刚谈恋爱,就是多年的夫妻,也没有这么毫不遮掩的吧?
“怕你跑了。”
何叶:“……”
有点尴尬,有点好笑,她缩回被窝,不再管他。
早上都洗过澡的,陆津很快就出来了,随手重新开了灯。
何叶探出头,想要抗议,瞥见他只穿了一条裤子,连忙又缩了回去。
陆津坐到床边,掀开被子。
何叶紧紧闭着眼睛。
陆津撑到她身上,看了她好一会儿。
何叶知道他在看自己,怪难为情的:“关灯吧。”
陆津更想看着她,但还是尊重女朋友的意思,关了灯。
黑暗果然让她放松了很多。
他又让她变得紧张起来,变成了池塘里刚刚长出来的小叶子,圆圆的,绿绿的,嫩嫩的,被一条专门喜欢啃叶子的大鱼盯上了,躲又无处躲。
陆津拉起她的双臂环住自己的脖子,在她轻轻吸着气的时候,吻她的脸,她的耳朵。
“很怕吗?”
何叶说不出话,可能所有女孩子都被直接或间接灌输过一个常识,初次总是难熬的。
陆津能理解她的惶恐,而他有自己的理解。
“我不认为这是我对你的占有。”
“从形态上讲,这是你兼并我的过程。”
“何叶,让我属于你。”
早在六年前,他就该是她的。
情话再动人,真正到来的那一瞬,何叶还是没忍住哭了一声。
但也只哭了一声,短短的,低低的,听起来都不像哭。
何叶不是很放得开去撒娇或是倾诉委屈的性格。
从小到大,虽然爸爸很疼她,可何叶耳濡目染着爸爸的辛苦,她不想爸爸再因为自己的任何事多皱下眉头。所以,就算学校里有坏孩子嘲笑她没有妈妈,嘲笑她的爸爸是个瘸子甚至恶劣地模仿爸爸走路,何叶也只会躲到卫生间偷偷地抹眼泪,回家了便又成了那个每天都开开心心上学放学的乖女儿。
朱晴曾经恨铁不成钢地说过,她太容易替别人着想了。
何叶并不是完全赞同。
她只会替自己在意的人多着想一些,譬如爸爸,譬如朱晴,譬如……陆津。
就像现在,何叶绕过他脖子的双手只是默默地扣紧彼此,不吭声,也不去擦还在往下滚的泪,尽量表现得还算顺利。
陆津却不动了。
何叶能听见他刻意控制的呼吸,不像野兽吃到了猎物,倒像受了伤。
困惑转移了何叶对痛感的注意,她眨眨睫毛,挤掉模糊视线的泪水,好让自己能看清男朋友的脸。
虽然黑暗,离得这么近,她完全能看清楚他飞扬的眉峰,看清他高挺的鼻梁。
陆津低下来,在她眼角亲了亲,果然湿漉漉的,带着一点咸味儿。
何叶有点不好意思,其实,其实现在好多了,就刚刚那一下。
就在她已经做好准备,男朋友大概会安慰安慰自己的时候,陆津开口了:“跟我想的一样。”
何叶:“……”
陆津双肘撑着床,用拇指分别抹掉她两侧眼角的泪:“就猜到你会哭。”
何叶咬唇,她也不是非要他安慰,反正安慰也是虚的,他不可能真就放弃了。可为什么要说这些?
“何叶。”
“不许你乱说。”何叶预防地道,劝他把不正经的咽回去。
陆津没有任何的不正经。
怎么可能不正经,这是他多年求而不得的一场梦。
以前只能在漫长黑夜中清清醒醒幻想的,只能在梦里反复梦见不愿醒来的,现在终于成了真。
“何叶。”
“我想听你哭出声。”
这话已经不是火了,是满满的一桶汽油,突然就在何叶的脑海里熊熊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