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黑焰悄然盘踞他的手指。
几乎是前后脚,两根食指长的楔子,从地祖奶奶双耳拔出。
地祖奶奶颤抖的身体猛顿住。
繁杂的,真切的,穿越了时间的呼唤,一声声传入她的耳朵。
她双目血泪越发汹涌:“阿鲤,我听见了。”
殷红血泪终将双目的木钉一顶,最后一截子顶出眼窝。
两枚被血浸泡得红透的钉子啪嗒掉在地上。
地祖奶奶张着蓄满血的空眼窝啜泣:“我看见了。”
“看见了回家的路。”
她跌跌撞撞向前奔去,佝偻的身影苍老踉跄。
踏着百家布百家烟火气织就的毯子,她冲破了潜英之石的雾瘴。
跌跌撞撞之际,被两双覆着黑毛的手臂迎住,抱入怀中。
耳边虽是如兽的哀泣,可她听出了爹娘的声音。
还像儿时一般被抱入怀中时,陈妮儿满足哭道:“终于,回家了。”
永寿寺供桌上那盏永寿灯熄灭。
宋家地祖祠中,黑布蒙着的神像前,两盏孤灯倏然亮起。
归临
身为人类的陈妮儿,终于回家了。
潜英之石编织的旧时幻影散开。
笼罩余无乡长桥上幔帐似的黑纱一点点褪去。
作为较关键一环,干成了大事的黑白企鹅踮着一只脚原地转圈圈。
只恨不得让所有人都晓得,都来夸它两句。
在它左右,是沈大黄沈小花沈白三小只。
跟没心没肺的器灵企鹅相比,这三小只通了人性,难免忆起些幼年独自流浪生活的场景。
终于,笼罩桥上的黑烟尽散,重收束为一线回到企鹅捏着的潜英之石中。
亦露出了长桥末端的场景。
两只山魈环抱着头发花白的地祖奶奶。
他们……都死了,了却执念褪去残躯。
从褪下的残躯面部残留的神情看,最后一刻的时光对他们来说想来是幸福的。
远处宋家改建的地祖祠方向,一线湛蓝烟火带着尾焰窜上天空。
这是守在地祖祠的人手放出的讯号,地祖奶奶成功归位了。
赵鲤站定长桥上,见天幕湛蓝传讯烟花,她本该是高兴的。
可……
“呜……”赵鲤吸着鼻涕哭成了狗。
为这世间绚烂夺目的那份期盼动容,也难免想到自己。
左右身边没外人,想哭便哭了。
一只手将她揽过,抱在了怀中。
赵鲤将脑袋埋进沈晏胸前,把眼泪抹在他衣服上:“沈大人,她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