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要防止的就是地方民政部官吏来做这种事了。
翌日,大清早赵骏还没启程,沙河县令和县尉就急匆匆而来,向赵骏禀报情况。
他们昨夜听说赵骏路过沙河,并且见到有人在配女儿骨,要地方查查尸源,差点没吓得魂飞魄散,连夜就把当事主家以及鬼媒婆给抓完了。
经过审问,确定尸源还真就是偷来的。
毕竟配冥婚往往有时效性,很难就刚好凑巧你这边死了儿子,附近就有死女儿的,如果本地配不上,就只能托鬼媒婆的关系去外地。
鬼媒婆找人从外地寻尸源的话就两个办法,一是买,主家报销。
二是若不想花钱买,那自然就只能去偷盗。
并且相比于自己购买,偷盗来的尸骨属于无本买卖,一样能找主家报销,赚两份钱。
因此偷坟掘墓的情况非常多。
得知此事,赵骏叮嘱地方官府要对涉案人员严惩,并且交代以后若有配女儿骨者,必须弄清楚尸源。
沙河县令和县尉连连应下,随后赵骏再次启程,向着刑州方向而去。
两日后他视察了刑州,就过了内丘,离开刑州境内,抵达赵州,处于赵州与刑州边界,北面便是临城。
正是下午时分,车队路过一处村庄,正看到村子大摆宴席,数十张桌子摆在村子里,进进出出的村民成群结队,各种喧哗好不热闹。
赵骏听到那敲锣打鼓的声音,放下手中正在看的书,撩起车帘往外扫了一眼,看了片刻,眉头就皱了起来。
片刻后车队停下。
这里是临城与内丘交界处,泜水的一条支流从此流过,两个村庄被河隔开。
东岸的村子正大摆宴席,西岸的村庄却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甚至还有几个老汉蹲在村口的大树下乘凉,指着对岸指指点点。
赵骏觉得有问题,于是下车吩咐众人停在原地,自己只带了江大郎、黄三郎等几名随从过河去询问。
这支流有一座木桥连通两岸,官道沿河而行,车队就停在桥边,而那几名老汉就在桥对岸村口树下,见到几个陌生人过来,都好奇地看着他。
“诸位,我们是路过的商人,对面的村子敲锣打鼓,不见红白事,为何要摆宴席啊。”
赵骏指着对面问道。
“呵。”
这边村子的人也许跟邻村有矛盾,当即有人嗤笑道:“还能是什么,吃绝户呗。”
“怎么个吃法?”
赵骏眉头皱得就更紧了。
“老刘家老三死了,几个儿子就把他家的财产霸占,妻女卖到青楼去,现在正宴请村庄呢。”
那人说道。
刹那间。
赵骏的脸色就变得严峻起来。
这一趟出行,相比于上一趟多停留在官面,他更希望深入民间。
上一趟虽然也在民间行走,但当时民间水深火热,一些弊端被更大的如吃不饱、穿不暖衣给遮蔽。
现在百姓安居乐业,反倒更多的问题凸显出来。
整治陋习,从北方开始
村庄边大树下,赵骏听到吃绝户以及卖人妻女的事情,脸色不是很好看。
吃绝户,封建社会一大骇人听闻的陋习。
一般情况下是指一对夫妻死后,无儿无女,没有子嗣继承。
他们生前所置办的田亩地产、房屋地基,金银珠宝,就会被其余地主乡绅霸占。
其中田产和房屋会被变卖,换成钱财。然后乡绅用这笔银子在村里大摆流水席,宴请村里的每一户人家,直到把钱吃完为止。
这种现象算是比较正常的,毕竟人死灯灭,古代乡村又是个封闭社会,没有人继承的话,还不如普惠村庄。
而另外一种情况是一对夫妻死后无儿无女,不过有兄弟姐妹之类的亲属,那么大部分财产都会被他们的兄弟姐妹瓜分,至于办不办流水席就看他们自己的心情。
反正继承兄弟姐妹的财产也属于正常现象,这样吃绝户的就不是村子里的人,而是这对夫妻的亲属。
但同时也存在着一种极端。
那就是男主人死了,可死后没有儿子,或者儿子还比较年幼,没有长大,那么宗族亲属同样会瓜分他们的财产,哪怕女主人还在都没有用。
比较典型的例子就是鲁迅,鲁迅父亲在他十五岁时病逝,宗族就开会把他们家财产瓜分,一时间家境益艰,世态炎凉。
而鲁迅还算好的,至少家中有男丁,因此还给他们留了一些房屋和土地,不至于把他们赶出去。
其余大多数情况则是如果家中没有男丁,只留下妻女,下场往往非常惨。
除非女主人娘家背景强大,否则赶出去流落街头都算是轻的,严重者甚至被卖去青楼或者干脆打死一了百了。
不过卖去青楼与打死毕竟有悖人伦,所以为了防止村里人指指点点,亲属们一样也要置办流水席,把死者一部分财产拿出来搞宴会,堵住村里人的口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