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当他离开她的唇,当他的余光掠过供桌。
佛像之前,神台之上,她那三支高香,不知何时,端端正正地插进香灰炉里。
袅袅的。
正燃着。
容雪诗猛然回头,握住她的肩膀,眼神难掩惊惧与痛楚,那一种逃无可逃的黑暗潮水汹涌地覆盖了他,让他眼前骤然发昏。
“……你?!!!”
蛇姬伸出食指,勾了勾黏连成线的清亮唇水,模样娇恶,“插了这三支断情香,以后就不能随便亲你了呢?你确定,不趁着它们燃完之前,跟我多亲一会嚒?情劫么,有情有劫,还能亲亲,我倒是玩得高兴的呀。”
她还问他,“你高不高兴?喜不喜欢?”
说话之间,阴萝周身流转起淡玛瑙色的光华,接连突破天功极缘四境。
莫名地,阴萝揉了揉自己捆发的桃花小绳,又想起未来容雪诗的装束以及他的种种习惯,她蓦地笑了。
放声大笑。
酣畅又淋漓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佛啊,多谢你,我懂啦!”
那三支高香,她可真没插错!
我回到过去,我杀死我的情劫,又因此生了我的情劫,这怎么不能算是一种宿命之缘呢?众生如我,都可怜呀,被这样的情爱反复操弄,还要冠以情劫,为它要生要死,赔尽一切。
“那么。”
阴萝摇摆着腰间那一小把清脆铜铃,腕心射进一线寒光,她背了长杆银枪,娇娇艳艳地望着他,“你要是不反抗,我就少用点力,让你少受些罪,你说好不好容雪诗?谁让你是我的情劫呢,你迟早终有一劫的啦。”
而妖狐并不说话,他仍旧侧着眼,出神望着她的香,喃喃道,“不该的,不应该插在这里的……”
起先,他伸手去拨,去拽,但眼睛入了香灰,涩痛一片,又灰蒙蒙的,他竟看不清哪三支是她的。
“不是这支,不是这支,在哪?到底在哪?!出来!!!”
妖狐疯了一般刨着那敬香炉。
那燃着的,高高粗粗的红蜡,大捆大捆的黄香,似赤红的小金山般回家朝他倾倒,烫得他手背腕口都是红泡,血肉黏连,发出滋滋的响声。
妖狐浑然不觉疼痛,指骨在热灰热蜡里刨动,小臂也灼红大片,他翻找着阴萝那三根线香,急得那张清纯俊美的脸庞都长出悚人的血红狐毛,那一根狐尾更是掩饰不住,高高蓬蓬地扬起来。
佛庙求拜的都是一些人族,偶尔流进一些妖族鬼族,也是要遮掩三分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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